千裏鶯啼,花紅柳綠,水村山郭,煙雨樓台。
月下浮橋,玉人吹簫。
他成了秦樓楚館的常客。
歌舞升平。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也許看他還不錯,朝廷召他赴洛陽做侍禦史。
臨行前,長官告誡他今後要謹言慎行。
他自認自律甚嚴。
長官命人拿來小冊子,裏麵全是他眠花宿柳的記錄。
杜牧臉紅了。
到了洛陽之後,他並無收斂,一切照舊。
當地豪紳宴請,卻落下了他。
那豪紳家裏的家妓都是當地數一數二的。
他一聽,立馬登門拜訪。
華堂綺筵。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問最有名的歌妓是哪位。
人家指給他看。
他就說:送給我。
滿座皆驚。
他的妻子不知是何等人物,這樣的男子,誰能駕馭得了。
如果是個奇女子,史書早就大書特書了。
他的弟媳劉氏就是個厲害的女子,把他的兄弟杜羔訓得服服帖帖。
杜家子弟都一個德行,杜羔也是屢試不第。
劉氏羞他道: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麵羞君麵,君若來時近夜來。
杜羔終於高中,呆在京城,不管妻子了。
劉氏給他捎了封信:長安此去無多地,鬱鬱蔥蔥佳氣浮。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眠何處樓?
杜羔見信,忙將妻子接到京城。
這樣看來,杜牧的妻子不怎麼樣,因為史書根本就沒她什麼事兒。
杜牧就隻管盯著外麵的美女瞧。
他喜歡一個美女叫張好好。
雙鬟青羅襦,聲如雛鳳呼。
人家主人出手闊綽。
天馬錦,水犀梳。
張好好成了侍妾,不愁吃穿。
可是當杜牧再見到她的時候。
她正學卓文君當壚賣酒。
處境堪憂。
落魄的歌舞伎不隻她一人。
杜秋娘就是另一個令杜牧唏噓不已的女子。
她是個有名的江南歌妓。
膚白如脂,不施朱粉。
十五歲的時候,被鎮海節度使李錡納為侍妾。
最喜歡在府中唱《金縷衣》。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李錡喜歡聽她唱歌,但聽了她的歌後,不但沒有及時行樂,反倒起兵反叛。
李錡兵敗被殺,杜秋娘入宮為奴。
瑤池侍宴。
獻媚新主。
憲宗皇帝也很喜歡杜秋娘的《金縷衣》。
很快,杜秋娘就從宮伎一躍而成寵妃。
椒壁懸錦幕,鏡奩蟠蛟螭。
無奈宮中宦官專權,害死了憲宗皇帝。
新帝穆宗繼位。
杜秋娘當起了皇子李湊的傅母。
穆宗荒淫好色,很快就一命嗚呼了。
繼位的敬宗皇帝也遇刺身亡。
皇帝換了一茬又一茬,杜秋娘都安然無恙,得以留在宮中。
但唐文宗一繼位,就打破了了她平靜的生活。
李湊被誣謀反,廢死。
杜秋娘也受到牽連,賜歸江南。
歸來無人識,棲身道觀中。
身上無寒衣禦冬。
隻好向鄰人借來織布機。
自己織布縫衣。
昔日纖纖手,今拿縫衣針。
昨還大殿飲瓊漿,如今碗中盛殘羹。
錦衣玉食幻似夢。
山中野寺度日難。
青春年少忙折花,
待到花落窮且老。
杜牧看著杜秋娘的淒涼晚景,
想想張好好,
又想想自己的詩酒落魄人生。
無限感慨。
不再落拓無羈。
他回頭修整了自家別墅。
焚了詩稿。
安閑度日。
杜牧一生,自認風流不羈,過得悠遊自在。
任憑京城風雲起。
他都躲得過。
胸中暗藏功與名,
眼中隻有詩與酒。
青樓是安樂窩。
官場也能喚風喚雨過。
到頭來,才知不過是瞎折騰。
被誰算計了呢。
天知道。
這世道,哪裏有公平天理。
連皇帝死了都沒人管,更遑論庸碌之輩了。
不說他這遊蕩江湖的,
就算如杜秋娘那般進了皇宮。
也未必有好下場。
宋若昭姐妹如何。
身曆六朝。
榮寵一時。
姐妹五人寵冠後.庭。
最後落得滿門抄斬,不得善終。
杜秋娘成了寵妃。
最後還不是流離失所。
孤苦無依。
正如一倡女所言:
為失三從泣淚頻,此身何用處人倫。
雖然日逐笙歌樂,長羨荊釵與布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