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風不忍拒絕女兒,於是點頭道:“好吧。隻是這裏雖然安靜,卻人跡少至,你若是來拜祭,記得多帶一點別院裏的家丁。大婚三日前爹派人來接你回府。”
“爹,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楚向晚扶著楚懷風的手臂向馬車走去。
楚府的別院就在上陽山的半山腰,雖然沒有相府大,但是裏麵建造得精致小巧,綠意盎然,院內小橋流水,院外鬆濤陣陣,確實是一個散心的好地方。楚向晚每天都在院內的竹亭裏撫琴、下棋、寫詩、作畫,日子過得舒心愜意。進宮已成事實,何必庸人自擾,何不抓緊這最後的閑適時光。
可是卻偏偏有一位不速之客駕臨別院。
楚向晚萬萬沒想到,太子會來別院找她。能告訴他她在這的,想必是爹。隻是她不明白,大婚在即,為什麼太子會找上門來。倩兒進來通報的時候,她著實驚訝。於是她讓倩兒請太子在前廳稍坐片刻,自己找了一條白紗遮住了大半張臉。
楚向晚剛進前廳,就福身向皇甫敬文請安。“太子恕罪,大婚前相見似乎於理不合,民女隻能白紗覆麵,以作權宜。”
“表妹,無需多禮,是我有違禮法了,表妹不要見怪才好。”皇甫敬文虛扶了一下楚向晚。
“太子,民女實在擔不起這聲‘表妹’,還請太子直呼我的名字。”
“不如我叫你向晚吧,你即將成為我的正妃,不必如此生疏。”一聲“向晚”,溫柔似春夜暖風。
說實話,皇甫敬文是一個謙謙君子,態度又溫和親切,但楚向晚仍是一板一眼:“不知道太子來找向晚所為何事?”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楚向晚從皇甫敬文的眼神裏讀到了一絲溫柔,不同於他們第一次相見的溫柔。
皇甫敬文有些尷尬地咳了一下,繼續說道:“向晚,上次禦花園一見,我就知道你並不想嫁入皇家。你現在,還是如此嗎?”
楚向晚直視皇甫敬文:“太子,您應該知道,這件事由不得我想不想。”
“還記得上次在禦花園我跟你說的話嗎?我也不想你進宮。”
從今天皇甫敬文登門拜訪到現在他的言行,楚向晚都覺得很奇怪。
“我知道母後的打算,但並不希望犧牲掉一個女子的一生作為權力的陪襯,所以大選前我也向母後拒絕過納左相的女兒為太子妃。可是現在,我卻很高興母後的決定。”
楚向晚怔住了,皇甫敬文把話說的如此明顯,再遲鈍的人也知道話裏的意思了。
“我們不過見過一麵,太子。”
“你與其他的重臣千金實在不同,我在宮裏見慣了出身皇家的公主驕縱任性、任意妄為,豪門士族的女子也大多驕矜高傲、不可一世,可是這些你都絲毫沒有沾染。那天在禦花園看見你置身滿地落梅之中,一身素衣,惋惜無人欣賞,我已心生好感。你發覺我的身份,卻未有半分諂媚之色,我已知道你並非貪慕虛榮的女子。後來聽說你還是被選為我的的正妃,我欣喜不已。我今天來,隻是想告訴你,我希望我們的婚事不僅僅隻是一樁權力的收買。向晚,我希望得到的是你的心。”皇甫敬文深深凝睇楚向晚,他的眼神中有不加掩飾的情意。
楚向晚心內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感覺,被自己未來的夫婿讚賞,尤其是這個男人將來極有可能成為這江山之主,換做一般的女子早已不顧形象地喜極而泣,而她卻仍是鎮定自持,一福身:“向晚謝太子抬愛。以後,向晚會盡到一個做太子妃的責任。”她並非厭惡皇甫敬文,隻是上次匆匆一麵她並未心動,一時之間讓她接受一個男子的情意,她實在是做不到虛與委蛇。
皇甫敬文似乎並不在意:“你不需要現在就回答我,如果是那樣,我反而覺得你不是我欣賞的女子了。好了,想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我也該回宮了。我們——來日方長。”
不等楚向晚行禮,皇甫敬文已轉身向廳外走去。楚向晚望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如果皇甫敬文也把這樁婚事當成一場交易,她的日子會不會過的簡單一些?將來的路如何走下去,她仿佛置身迷霧之中,找不出一個答案。
皇甫敬文的到來打破了別院的寧靜,他的一席話攪得楚向晚心緒不寧,午後,她拿起披風,打算去院外附近的樹林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