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差不多失望的時候,有人告訴我下午有一班輪船從縣城開往草尾。草尾接近黃茅洲,隻有幾十裏路,但那幾十裏路,也是一個困難,如果全憑兩條腿,可能走到後半夜。精疲力竭不說,那麼晚了,還不一定找得到旅館。前半夜走路,後半夜又不休息,第二天還考什麼試?

大哥將車開到工業局,試圖幫我借輛自行車。自行車沒借到,倒是在樓梯下找到一輛。那輛車很長時間無人使用,破舊得很,輪胎一點氣也沒有。找個打氣筒,兩個人輪流往裏打氣,但輪胎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輪胎的某個地方漏氣。還是大哥有辦法,他將氣門芯的橡皮管子拔出來,倒裝進去。再往裏打氣,嗬,輪胎當真鼓脹起來。

我推著自行車就跑,剛剛跑上輪船的甲板,船就開始解纜啟航。我渾身汗淋淋的,一下子癱坐在甲板上。又一次好險。

船到草尾,太陽還有一丈多高。我將自行車推到大堤上,開始“騎”車。我一直沒有機會學騎自行車,還是在即將離開牛角岔學校時,有人騎著他父親的自行車來過一趟學校。我乘機拿著他的車在學校操場上折騰了一陣,達到了勉強跨上車,搖搖晃晃地走的程度,因此,在縣城的繁華街道上我哪裏敢騎車,隻能在大家疑惑的眼光下汗流浹背地推著車跑往輪船碼頭。

草尾與黃茅洲之間沒有公路,但兩地同屬一個大垸子,沿著大堤一直往北就可以走到。堤麵較寬,沒有行人車輛,我盡可以放心地橫衝直撞,隻要不越過堤肩衝下斜坡就行。走了一段路,才發現盡管堤麵較寬,其實好走的路麵很窄。靠外堤肩的一側,過往的人們走出一條小路,小路被人的赤腳踩得光滑平整。沿著這條小路騎車,震動顛簸較小,超出這條一尺餘寬的小道,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了。我這一路,就這麼一直努力著,努力走進這條較為平坦但並不寬敞的小道。

這一次考試,顯得比上次平淡。因為外語專設考場的緣故,外語考試那天考場裏的考生仍是滿滿的。不像上次那樣,全考場隻有我一個人,監考老師都圍著我看西洋鏡。反正希望不大,也無需那麼重視,我自己對自己這麼說,考前沒有特別衝個涼,洗個冷水臉就算了。

也真奇怪,考試結束,自行車的輪胎又沒氣了。趕緊借個打氣筒給它充氣,但這氣怎麼也充不起來,輪胎癟癟的,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隻好推著車子上船回廠,讓它搭大哥的汽車回工業局,還給車的主人。其實,誰是車的主人,我們不知道,隻是將車送回縣工業局辦公樓的樓梯下而已。車的主人哪裏知道,他的自行車雖破,但卻幫了我一個大忙。

初選是預料之中的事,初選離成功遠著呢。去年全縣考外語專業的有二十多人初選,最後實際被錄取的不過幾人。

為了提高升學率,今年縣教育局辦了一個口語培訓班,時間三天。因為培訓班是縣裏辦的,氮肥廠破天荒給了我三天假。我興致勃勃地跑到位於縣城的培訓地點,驚訝地發現其他初選者全是應屆畢業的小弟弟小妹妹。

一年的變化太大了。去年,初選者全部來自社會,主要是學校的民辦外語教師,應屆畢業生一個都沒有。去年沒有被錄取的初選者,除牛沛焦這樣的特殊情況外,今年差不多又再次參加了考試,而結果是,除我一人之外,其餘的通通被後起的應屆畢業生淘汰出局,連初選都沒有進入。興許,這是曆史的必然。按這樣的趨勢,明年如果再考,還會有非應屆畢業生的生存空間嗎?

我這一年考得並不很好,去年三百零五分,今年二百八十一分,總分少了二十四分,但今年題目的難度大一些,少二十多分還不算退步。其中,外語考試進步了,六十二分,提高了二十分左右;口試為優等,提高了一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