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才站起身，聽他如此說，忙又躬身道：“原是臣子該當所為，不敢叫大殿下言謝。”
水澤見他相貌儒雅出眾，態度不卑不亢，不由得心裏讚了聲好。再看賈敏，身著蓮青色對襟兒錦緞長襖，係著湖綠色百褶裙，裙襖上邊兒俱都繡了大朵的纏枝牡丹，領口袖口卻是用著銀色絲線勾出了繁瑣的如意雲紋。高梳雲鬢，淡掃蛾眉，頭上斜插著點翠赤金鞠釵，又在兩邊鬢角處兒押了幾支小小碧玉發針。與林如海站在一起，端的是郎才女貌了。
水澤知道林如海祖上乃是跟著太祖征戰的功臣，有從龍之功。五代列侯，雖然到了林如海這一輩，已沒了可承的爵位，他卻是從科舉上入了仕途。
當年小林探花十八歲中舉，跨馬遊街之時，清俊儒雅風度翩翩，不知叫京中多少名門閨秀小家碧玉傾心。
不過到底是先榮國公賈代善搶先一步，為女兒定下了這位探花郎。賈敏也是聞名京中的閨閣才女，二人聯姻一時也是一段佳話的。
林如海自入仕後，曾任蘭台寺大夫一職，在文人中那是很有聲望的。又在江南主理鹽政十幾年，很是得太上皇的看重。他也甚是聰明，從不與人拉黨結派，隻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純臣。因此，新皇登基後，立時召他入京。
水澤自然知道林如海此次入京，那是絕對要升遷的。他如今已是二品大員，他日出將入相亦不是不可能之事。心裏這樣想著，眼光中便帶了絲探究。
林如海初時見水澤，見他臨危不亂，沉穩有度，原隻是以為這位皇長子出身皇家，又受太上皇和皇上多年教導，故而能有如此風範。此時見他投向自己的目光，竟是與同齡之人大不相同，不由得心裏一凜。在抬眼望過去，卻發現水澤目光清朗，渾不似剛才那般。許是自己看錯了？林如海垂下眼簾。
忽聽水澤還帶著稚嫩的聲音問道：“聽聞林大人的公子千金，都跟著進京？不知可否一見？”
林如海笑道：“犬子尚幼，小女閨閣弱女，都沒見過什麼世麵。恐衝撞了殿下。”
水澤也不勉強，隨即笑道：“既是如此，日後再見罷。”如此一路同行，水路又過了兩日便到達了碼頭。一行人棄舟登陸，早有人兩路人急急忙忙地迎了上來。
一個身著青衣頭戴小帽的胖胖的中年人一溜兒小跑著過來，在水澤前邊兒恭敬行禮道：“奴才奉主子的命令，在此迎著公子。”
水澤“嗯”了一聲，雙手背在後邊兒，轉身對林如海道：“林大人，我家裏來人接了。這兩日多謝林大人照拂，咱們後會有期罷。”
林如海躬身道：“就請公子先行。”
水澤笑眯眯地上了車，忽又想起了什麼，撩起了簾子對林如海道：“林大人，那位負傷的賈公子是榮府的……”
林如海笑道：“榮府賈璉。”
水澤點了點頭，正要放下簾子，抬頭間卻見一群婆子丫頭擁著賈敏也下了船。她身後還跟著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身量未足，體型纖細。如今這個時節，還穿著一件兒嫩黃色夾緞披風。一陣風吹過，露出裏邊兒深粉色曳地長裙。雖隔得遠了些，看不清楚麵容如何，單是那一種婀娜婉轉之態，已經令人折服。
想來，這便是林如海的女兒了。水澤眯著眼睛看了看，隨即放下了簾子，輕聲道：“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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