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言(2 / 2)

當然,本書與《聊齋誌異》還是有很大不同的。蒲鬆齡寫《聊齋》大部分是創作,一部分則是對民間口頭文學加工再創作,汪洋恣肆,天馬行空。而我主編的這部《古本聊齋》,是請學界好友將魏晉以來直至清朝末年的稗官野史中類似《聊齋》的故事,分門別類,予以精選,再加上必要的注釋,並譯成白話文。原文篇末均注有出處,全書按原作產生的朝代先後為序,編排成軼。無論是選材、注釋,還是翻譯,我們都是步步為營,如履薄冰。應當告訴讀者,本書譯注者中的多數朋友,都是專職曆史學者,李斌城研究員、劉精誠教授更是隋唐史、魏晉南北朝史的專家,其他幾位,也都是飽學之士,著述不輟。在選材時,他們是從曆代幾千萬字的原始記載中精選出來的,在當今學術界,很難找到一個能博涉如此多史籍的學者。還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個人難以企及。且不論本書的取材有《太平廣記》之類大書,更重要的是有不少書是珍稀本,即使是專業學者,也不容易讀到。如明朝楊儀的《高坡異纂》、閔文振的《涉異誌》、來斯行的《槎庵小乘》、李中馥的《原李耳載》、薑準的《岐海瑣談》等;而清代雖然離今世時間較近,但霽園主人的《夜談隨錄》、蘇睿珍的《靄樓逸誌》、鄒鍾的《想當然耳》、竹勿山石道人的《蛸姑雜記》、黃鴻藻的《逸農筆記》、宮柱的《春雨堂筆記》、徐乃秋的《風月談餘錄》等等,一般圖書館也難以找到。因此,即使從文獻學的角度來看,本書也是很有價值的,其中的大量資料,可供研究文化史、社會史、文學史、俗文學的學者參考。雖然,我主編此書的主要目的,並不在此,不過是想請讀者朋友跟我們一起去遠離塵寰的超現實世界裏,看亦真亦幻的鬼國滄桑、神侶仙蹤、妖魔變臉、狐家悲歡……倘說得更直白一點,不過是給茫茫人海感到嘴巴太淡的先生、女士們,送來一把有滋有味的鹽。如此而巳!

本書有對穿越生死輪回的母子情、夫妻情、摯友情的熱烈讚頌;有對一代鬼雄的昂揚頌歌;有對陰間第一把手閻王爺平反冤獄的大聲喝彩;有對貪贓枉法的猙獰惡鬼的無情鞭撻;有對仙家度人不度狗的生動記述……其實,說陰間也罷,神界也罷,歸根到底,還是在變相說人間,或者說是光怪陸離的人間奇光異彩的折射;而有的篇章,分明是政治寓言,含意深刻、雋永,今天讀來,現實世界的相關人物幾乎呼之欲出。我不想一一舉出篇名剖析,讀者自能識之。

本書每篇故事後的評論,是我寫的,無非是東施效顰,步《聊齋》“異史氏曰”的風流餘韻,對每篇故事發表一點讀後感:或讚,或笑,或譏,或罵,或歎,無非是“跟著感覺走”,甚至“拄個黃瓜當拐棍”;無意牽任何人的鼻子走,不過聊博讀者一笑。因家住京西石景山區,故書作“石景山人曰”,權充一回風雅。

1994年11月25日於京西八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