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賈元春歸省鬧元宵(1 / 1)

賈府的人一直忙到十月底,才理出點頭緒。又抓緊時間布置各處陳設,買各種園中需要的小動物,排演了二十出雜戲,小尼姑、小道姑也都學會了念一些常用的經文。最後請賈母專門進園察看,直到沒有任何疏漏,才由賈政寫了奏本,請貴妃省親不久皇上降旨,於明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準貴妃省親。賈府接到聖旨,日夜忙碌,連年也沒能過好元宵節前,正月初八那天,宮裏就有太監出來,看貴妃回來後在何處更衣,何處歇息,何處受禮,何處開宴。又有一批太監專門來教賈府中大小人等的宮廷禮儀。一直忙到正月十四,一切才準備停當。

正月十五這天,從賈母開始,凡是有爵位的人,都按照品級穿起朝服。園內掛起龍鳳帳簾,金銀煥彩,珠寶生輝,大香爐裏焚起百合香,花瓶裏插上長春花蕊,靜得連咳嗽聲都聽不到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國府大門外街頭巷尾,都用帷幕擋嚴。大家全都等得不耐煩了,才有一個太監騎著馬過來,賈政過去向他探聽消息。太監說:“早著呢!貴妃還要吃晚飯、拜佛、請旨,恐怕這時候還沒動身!”鳳姐聽後對賈母說:“既然這樣,老太太和太太都回去休息吧,到時候再來。”賈母等人就又回到屋裏,讓人款待太監吃飯,各處都點起蠟燭。

又過了好久,有十幾個太監騎著馬跑過來,拍手向等候在這裏的太監示意,他們知道貴妃來了,都紛紛按方位站好。賈赦、賈母等人也急忙各自站好位置,靜悄悄地等著。老半天,忽然有兩個太監騎著馬緩緩過來,下馬在門口站好過了半天,又來了兩個。就這樣,一共來了十幾對人馬,後麵才隱隱聽到鼓樂聲。在儀仗隊後麵,有八個太監抬著金頂鵝黃繡著鳳的大轎子,緩緩走來。賈母等跪下迎接,有太監將她們扶起。轎子進入園內,到一處院落,有太監伺候貴妃更衣過後,又將轎子抬進門,眾太監散去,賈元春才在宮女的簇擁下從大轎中出來,再次更衣後,上轎入園。賈貴妃在轎內看到園內外如此豪華,不免歎息道:“太浪費、太奢華!”

在禮儀太監的引領下,賈貴妃遊覽完園子,更衣來到賈母的住處,剛要行家禮,賈母等立刻跪下答謝賈妃忍不住垂淚,上前一手挽住賈母,另一手挽著王夫人,三個人心裏雖然有許多話,但卻說不出,隻是相對哭泣。賈妃說:“當年送我到那不得見人的去處,好不容易今日回家,這時不說不笑,反倒哭個不停,一會兒我去了,又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說到這裏她忍不住又哭了,眾人連忙勸解。

這時賈政在簾外參拜。貴妃對賈政說:“種田人家的父女,倒能得到天倫之樂。我雖然富貴.但卻骨肉分離。”賈政也流著淚說:“臣賈政這樣的貧賤之人,能有今日,都是貴妃賜福、皇上的恩典。賈政一定盡忠職守,以死報效。望貴妃娘娘不要牽掛賈政夫婦,好好侍候皇上。”賈政又告訴賈妃,園內的匾聯,都是寶玉所題。

原來賈貴妃在未入宮時一直是賈母撫養,後來又有了寶玉,兩人跟隨賈母,感情很深,加之寶玉未入學之前,都是賈妃教他認字,現在聽說寶玉能題聯匾,心中十分高興,笑著說:“寶玉果然長進了”又問:“他為何不來見我?”賈母啟奏說:“無職外男,不敢擅入。”賈妃叫小太監引寶玉進來,先行國禮。貴妃叫寶玉到自己跟前,摟在懷中摸著他的頭說:“比先前長大了好多。”說著淚如雨下。

正殿上家宴已經準備好,貴妃便在家人的陪伴下去吃這頓宴席。結束後,賈妃親筆為省親別院題名為“大觀園”,又寫了正殿上的匾額“顧恩思義”,還分別命名了“瀟湘館”、“怡紅院”、“蘅蕪院”、“浣葛山莊”、“大觀樓”、“綴錦閣”、“含芳閣”和一首七言絕句,並命舊有匾聯不可摘去題完,又讓各位妹妹及寶玉題匾做詩眾人都冥思苦想,賈妃看後大加讚賞,說薛、林二位的詩作與眾不同,大家都十分高興。

賈薔領著一些唱戲的小女孩已在樓下等候多時,隻見一個太監跑過來說:“做完詩了。快把戲單子拿來!”戲單子拿進去以後,賈貴妃點了四出戲,賈薔連忙張羅扮演,戲演完,有一個太監托著一盤糕點問賈薔:“誰是齡官?”賈薔知道這是賞賜給齡官的,連忙叫齡官叩頭謝恩。太監又說:“貴妃說齡官唱得最好,叫她再唱兩出,唱什麼隨她。”齡官唱了《相約》、《相罵》這兩出。賈妃看後十分高興,傳諭說:“這孩子很好,要好好培養。”另外又賞了兩匹宮綢,兩個荷包,還有一些金銀給齡官。

貴妃遊過大觀園,太監跪啟說:“準備賞賜的東西已經備好了,請貴妃驗看。”賈妃看過,叫太監一一賞賜下去。眾人謝過恩,太監對賈妃說“娘娘,時間已到,請起駕回宮。”賈妃聽了又滴下眼淚,卻又勉強笑著,拉了賈母和王夫人的手冉三叮嚀:“好好保養,不要記掛我。現在一個月可以進宮看我一次,不要傷心。若是明年皇上開恩,還能回來省親。”賈母等這時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賈妃雖然也不忍分別,隻是皇家的規矩,一點也不能違拗,隻得忍淚上轎。賈府眾人好不容易才將賈母和王夫人勸住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