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次,寫作古文、古詩。他的《畏廬文集》出版於1910年,收文109篇,寫作於1832至1908年間;而《畏廬續集》和《畏廬三集》分別出版於1916年和1924年,共收文176篇,辛亥以後的年寫作量等於以前的四倍。這些文章中有一部分內容陳腐,隻可以作為研究他本人思想的資料,但是也有針砭時弊的佳章。他擅長敘事抒情,一些懷念親故的文章和部分人物傳記,寫凡人瑣事,頗真摯感人。他的遊記學柳宗元,雖無新意,亦頗可讀。其《畏廬詩存》出版於1923年,收舊體詩305篇,均寫作於1911至1921年間,內容和藝術與其古文不相上下。
再次,撰著文論。他於1914年出版了二卷本的《韓柳文研究法》;1916年出版了在桐城派文論係列中占有重要地位的理論專著《春覺齋論文》;1925年,他的學生朱羲胄又根據聽講筆記整理為《文微》。林紓論文,有戒律森嚴、束縛性靈的一麵,也有總結經驗、啟迪後人的一麵。以前人們大多隻注意其泥守古文、衛道匡時、反對白話的惡旨,而忽視其溯源析流、評騭今古、闡幽發微的功績,這是不全麵的。
又次,編注各種古文選本。辛亥前,1908至1910年間,林紓就編寫出版了十卷本的《中學國文讀本》。辛亥後用力更勤,1913年出版二卷本《左孟莊騷精華錄》;1916年出版一套六冊的《淺深遞進國文讀本》;1918至1921年間出版十卷本的《古文辭類纂選本》;1921年出版《左傳擷華》;1923年出版《莊子淺說》;1924年出版《林氏選評名家文集》,一套十五冊,選評曆代文家別集十六種,作家十八人,計有漢劉向、劉歆、蔡邕,魏曹操、曹丕,唐柳宗元、劉禹錫、歐陽詹、孫樵,宋陳師道、蘇洵、曾鞏、秦觀,元虞集,明歸有光、唐順之,清汪琬、方苞,真可算是一個大工程。
林紓編注古文選本目的是為“力延古文之一線”,固不可取,但是他所選編的畢竟是祖國優秀文化遺產的一部分;寫作古文,固然今人不為,但是欣賞古文卻是今人提高文化素養不可缺少的科目。在這方麵,林紓為我們樹立了可貴的榜樣。
林紓的上述著作都是六七十歲之間完成的。而且是在體弱多病的情況下完成的。林紓年輕時因父母逝世,哀傷過度,即患肺病,常年咯血,中年痊愈,晚年複發。鼻子也患有慢性炎症,寫字繪畫時,除了咳嗽,還不時掏出手絹擦去鼻孔流出的黃水。即使這樣,他仍然堅持著書作畫,交替進行,不稍休息。這種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敬業精神,怎不令人感佩!
林紓畫像
1924年10月9日(陰曆九月十一),心力交瘁的林紓溘然長逝,享年七十二歲。1925年運柩回鄉,安葬於福州北關白鴿籠山上。林紓早就在這裏自營生壙,並自撰墓聯曰:
著述黨沾東越傳,功名早澹北山文。
“黨”同“儻”,通“倘”,“東越”即福建;“北山文”指孔稚圭的《北山移文》,可見於《古文觀止》或《曆代文選》。文章深刻揭露了那些以隱居為求仕捷徑的封建文人。全句說:我一生著述,死後或許可以沾光被列入福建的文苑傳中;早就淡泊功名,想來不會受到《北山移文》那樣的批評。看來林紓對自己的估計不算很高。實際上,他一生的著述影響遍及全國,遠非福建一省所可範圍;他的淡泊功名、自食其力,也會永遠受到人們的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