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聽了似是哀歎一般地搖了搖頭:“風老板何止是很少奏曲,簡直是千金難買他那一首曲子呀!他要是高興,指不定在誰家舉辦家宴的時候來助個興,要是不樂意,就是跪他麵前三天三夜也沒有用!”
是麼?我聽著笑了,這風老板的脾性倒是和那三大樂師如出一轍,若不是有意模仿,那麼他很有可能便就是三位中的一個!
我看著店小二衝我招呼完,捧著食譜去吩咐上菜。複又看了看四周,一樓碧水閣整個色調用的皆是各色的藍,深深淺淺,濃濃淡淡地搭配著這整個一樓,雖是一致的藍,卻是將這整個屋子搭配得清雅素潔,又不乏一種脫俗的清麗。連幾處屏風所在,也是墨藍的山水,簡約幾筆,卻氣勢磅礴。轉角的玲瓏扶手,細碎的水晶流蘇,哪怕是窗前的幾株蘭花都顯得處處入景入畫。
再微一抬頭,卻能見著二樓赤炎閣那紅如火舌的圍欄和輕紗,紗帳內偶現幾個正在飲酒的公子,麵如桃,發如稠,酒杯如紅玉。再往上瞧,銀風閣卻不似其名,反倒是一派迤邐的金黃,一樣的金色圍欄,鵝黃輕紗,卻不見紗帳內人影攢動。
不禁一笑嫣然,不知是怎樣絕色風華的人物竟能有這般獨到的品味和見識,在這小戰頻繁,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依舊讓這酒樓歌舞升平,一派富貴榮華。
不經意間,眼神在那鵝黃輕紗後瞟到一身影,他站在輕紗帳後,看不真切,卻能在風起輕紗時偶見那玉般的白色綢緞隨風輕輕舞動,廣袖衣衫,銀白長發,當真是隻有謫仙般的美人才配得上那般清雅而妖嬈的色彩,雖見不得他的容貌,可在我心裏卻已將他歸類為那種一笑傾城的美人。
即便不知這風老板究竟是他,還是她。但有時候即便是公子,也當得起美人二字,譬如……奏弦。
不知道腦中怎的就忽然想起了他,大概是眼前這一樣的白衣翩翩,一樣的妖嬈銀發。那個奏樂未我舞上《詠牡丹》的人,那個見到我首次殺伐的人,那個對我說總有一天我會追問他是誰的人。
樂聲又起,這回卻不是笛聲,而是琴音,古琴上佳之音。
我閉目傾聽,古時帝王傾國之樂,仿佛依舊能從中聽出當時的悲涼與哀歎,更甚的是寧知美人有毒,依舊心甘情願為之禍國的癡情。曲雖美,可惜演奏者卻並未彈出當時帝王那份對美人的癡情和對天下的傷痛,卻隱隱透著分警告和肅穆,然是第三者的口氣。嗬,這曲子,喚作《傾城美人》。上千年錢奏起的為美人而滅國的禍音。原來他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我睜開眼,抬頭望去,那人影在紗帳後已是席地而坐,紗帳未起,但為何隔著一層紗卻讓我覺得他在望著我?
多年的殺伐相伴,對於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敏銳感已是如針刺般清晰,我微眯眼眸,不禁帶上了笑,甚至能感覺到在同時,他也與我有一樣的表情,不禁想,這傾城美人頌的,可是自己?
那麼,這可不是稱讚了,而是警告,警告禍國的妖孽!
第十一章完
下章,風邪。
“許久不見,怎麼還是這般對我不理不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