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摩伽法王(2 / 3)

要知平地縱身,必然不如自高處斜躍之遠,何況竹竿性韌,又具彈力,自竿上提氣奔出,奮力而躍,自較平地縱身相去更多。

另人見得兄長已脫離險境,齊齊鬆了口氣,向那胖大喇嘛躬身一禮,道:“多謝大師。”

這人俱是麵容堅毅,神情凝重,顯見得俱是沉默寡言之輩,此刻雖然都已開口說話,但言語簡捷,絕不願多說一字。

哪知胖大喇嘛卻更不願開口,隻是懶洋洋地含笑揮了揮手。

任無心不禁暗笑忖道:“若要這幾人共處,倒是對了脾胃,隻怕終日也難聞得笑語之聲,若要那位趙烈彬與他們共處,卻是慘了……”

思忖之間,那人已魚貫自紅衣喇嘛的肩上,飛身而出,身手之矯健輕靈,非但絕不在金承信之下,而且似乎還有淩駕之勢。

任無心本自以為金承信既是破雲七鞭之首,武功必是也要高出其他人許多,哪知事實卻大大出了他意料之外。

他暗怔了一怔,突地恍然忖道:“是了,一群沉默寡言的哲人學者之間,多言者必定不能獲人敬重,但在一群拙於口舌的江湖人之間,能言者都必定是被推為眾人之首,想那金承信雖也言語粗豪,但應付之間,卻極為得體,對友不失恭敬,對敵時言語間,雖然咄咄逼人,但也隨時不忘留下三分鋒銳,正是標準江湖豪傑的言語作風,是以他年齡雖非最長,武功亦非最強,卻在破雲七鞭做了大哥。”

要知無論在任何團體能做得大哥之人,必定要有一些獨勝的長處,獨特的作風,否則別人又怎肯心甘情願地聲聲喚他作大哥?

這時破雲七鞭七兄弟已全部掠出了蛇陣之外,胖大喇嘛的目光便笑嘻嘻地望向丐幫五老。

趙烈彬眼睛一瞪,大聲道:“你瞧什麼?我兄弟用不著靠這種江湖賣把式的花樣,—樣也能活著出來,不信你就瞧瞧看吧!”

那胖大喇嘛仍是笑嘻嘻的,也不開口。

白大先生卻微微一笑,道:“老夫先走一步了。”

向那個高大的紅衣喇嘛,微一抱拳,含笑道:“得罪。”

輕輕縱身,掠上了他們的肩頭,竟也與破雲七鞭—樣,自竿上飛躍而出。

趙烈彬呆了一呆,斐三先生笑道:“大哥也是這樣走的,老五你還要如何?”

趙烈彬訥訥道:“這個……這個……”

舉目望去,歐陽亭也已自竿上飛身而出,身法上更無半分花巧賣弄。

斐三先生道:“人家—番好意,老五你若不領情,豈非教人齒冷?”

趙烈彬哈哈大笑道:“大哥、二哥都已如此,小弟早已無語可說了!”

任無心又不禁在暗讚歎,忖道:“風塵異人,雖然多的是遊戲人間,玩世不恭之輩,看來白大先生這樣的謙謙君,卻也有不少,江湖若有幾個這樣的君,別人對武林人的看法也要改變些了。”

隻聽田秀鈴咳一聲,低低喚道:“公!”

任無心抬頭一看,就在這刹那之間,丐幫五老也俱都走了。

他微一遲疑,沉聲道:“我留在這裏與大師一齊斷後,你先走吧!”

田秀鈴眨了眨眼睛道:“但……”

她眼睛瞧了瞧那個紅衣喇嘛,又垂下頭去,瞧了瞧自己的足尖,腳步卻未曾移動。

任無心不禁皺了皺眉,輕聲道:“你怎地還不……”

語聲未了,突地想起一事,不禁苦笑暗忖道:“是了,她是個女,又是個寡婦,以她的身份,怎能抬腳揚揚的在個大男人頭頂上立足,難怪她幾番遲疑,也不願舉足了……”

—念至此,他心下不禁大是為難。

那胖大喇嘛瞧了他們半晌,微微笑道:“你這位書僮,還在等什麼?”

任無心目光微轉,抱拳笑道:“他身份不同,怎敢在位大師傅頭頂上過去?”

胖大喇嘛眼睛半張半閉,懶洋洋笑道:“如此說來,又當如何,難道要將他留在這裏,喂這幾條毒蛇不成?”

任無心抬手摸了摸麵頰,道:“這……這……”

不禁轉目去望田秀鈴。

田秀鈴也正望著他,目光芒,隱隱閃動。

任無心暗暗忖道:“是了,以她的輕功,隻怕可以憑空飛身而出,而她此刻又不知是否該如此炫耀,為難之下,才來問我。”

一念至此,當下抱拳笑道:“在下這書僮,自幼習武,武功雖不高,但輕身功夫,卻有幾分火候不如教他自己出去,免得冒瀆了大師的高足。”

胖大喇嘛點頭笑道:“不錯,他身份不同,看來也隻有如此了。”

田秀鈴暗怒忖道:“任相公說我身份不同,隻是自謙之詞,不想這出家人,居然也端起架,來說我身份不同了,在出家人眼,眾生本應平等才是你為何說我身份不同?”

她心暗怒,麵上雖不能發作,但仍免不了狠狠瞪了那胖大喇嘛一眼。

胖大喇嘛眼睛仍然半開半閉,雖然站在那裏,卻已似是有些頭暈的模樣,別人無論如何瞪他,他直似根本不知道。

田秀鈴也無可奈何,心卻憋著滿腹怒氣。

她平日以南宮世家第五代夫人的身份,身份是何等尊貴,一般武林豪士,當真是連正眼也不敢瞧她一眼,怎敢對她如此輕蔑。

但見她跺了跺足,身形突然斜斜竄起,有如梅花火箭般,筆直竄了出去。

她滿腹怒氣,無可宣泄,便全部發泄在一竄之勢上,身法之迅急,當真是翻如驚鴻,掠起兩丈開外。

身方自一沉,眼見似乎要落入蛇陣之,幾個紅衣喇嘛不禁在暗為她提了口氣。

哪知就在這刹那之間,她雙手突地一分,將落未落的身形,突又斜竄而前,滑了出去。

淩空一個翻身,恰巧落在蛇陣之外。

紅衣喇嘛又都不禁在暗鬆了口氣。

隻有那胖大喇嘛微笑道:“好妙的身法!”

任無心故做謙謝,微笑道:“大師過獎了,小小年紀的人,最好不能當麵被人誇獎,若是……”

哪知他話未說完,那胖大喇嘛突又笑道:“但他輕功雖妙,卻總還不及相公的話說得妙。”

任無心呆了—呆,茫然笑道:“大師似乎話有話,在下有些難以了然。”

胖大喇嘛笑道:“你方才說她身份不同,別人必定以為是說她因為身為書僮,是以地位稍卑,誰知你這身份不同四字,卻另有妙解。”

任無心目光微轉,笑道:“什麼妙解,連在下自己都不知道,但望大師賜教了。”

胖大喇嘛朗聲大笑道:“什麼妙解,她雖然扮的男裝,卻明明是個女,那身份嘛!自與別人大大的不同了,自然不便在男頭頂上飛掠。”

任無心又不禁呆了一呆,暗奇忖道:“想那丐幫五老,俱是久走江湖之風塵異士,卻都未看出,不想他居然看出來了。”

隻聽胖大喇嘛又自笑道:“為她易容之人,可算是一流頂尖的高手但百密終有—疏,那位高手,還是忘了幾件事,你日後若是還要她扮做男裝,這幾件事便必定要改過了。”

任無心道:“願聆高見。”

他明知這句話說將出來,已無異承認,田秀鈴乃是女扮男裝,但終於還是不由自主,脫口說出。

胖大喇嘛笑道:“那位姑娘麵容雖變,但—雙明眸,倩然流波,尤其在望著你時似乎脈脈含有情意,絕非男的目光,老和尚雖然置身世外,但這些少年男女間的情愛,卻還是知道一些的。”

任無心心頭不禁一凜,暗驚忖道:“但願他看的錯了,這種事是萬萬發生不得的!”

那胖大喇嘛得意地大笑數聲,又道:“還有她那纖纖雙手,十指尖尖,發際鬢腳,雲鬢如霧,心情焦急時,還要垂首瞧瞧自己鼻尖,這些俱是女神態,男是再也做不來的。”

他眨了眨眼睛,笑著接道:“還有,她對你說話雖然口口聲聲喚你相公、公,但舉止間卻又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絕無主仆應有的神態,這縱然能瞞得過別人,卻萬萬瞞不過老和尚我的。”

任無心呆了半響,忍不住暗暗地忖道:“此人眼睛終日半開半閉,似乎什麼事情都懶得去看,哪知道什麼事情卻都瞞不過他的目光……”

當下長歎一聲,苦笑道:“大師果然目光敏銳,但……但有些事大師卻還是未免看錯了。”

胖大喇嘛笑道:“閣下也不必再作狡辯了,少年風流,本算不得什麼。”他笑嘻嘻地合起眼睛,再也不聽任無心說話。

任無心腹卻是有苦難言,暗道:“他看的若是不錯她……她若真的對……對我有了情意,那又該如何是好?”

這時那四位手持樂器的喇嘛也已掠出,而那個高大喇嘛也都已掠下地來。

任無心始終不知道人該如何躍出,看他們的身材行動,又絕不似身具足能一躍而出的輕功火候,心暗道:“他要我留下,莫不是要我一個個將這人背出去不成?”

心念一轉,隻見當先一人,忽然手持竹竿,急奔兩步,將竿頭在地上一點,身借勢撐起,雙腳淩空一蹴,身形便向前縱出,竹竿便向後倒下。

第二人也急奔兩步躍起接著了竹竿,身一撐,雙足一蹴,也依樣躍出。

這人身高丈餘,竹竿更長達三丈,但他們卻都運用得靈便自如,高大的身,似已突然變的十分柔軟,轉動自如,顯然久經訓練,不到三、五句話的功夫,人都已飛身而出。

任無心不禁讚道:“好俊的功夫。”

胖大喇嘛得意地一笑,道:“老和尚這個徒弟,雖然外表看來一副蠢樣,其實卻大是有用的,老和尚若肯放他們在江湖上去闖上一闖,隻怕不出半年,便能博個不小的名聲回來了。”

他言語雖然充滿了自傲,但任無心卻絕無反應,隻因他實有自傲的條件與理由。

胖大喇嘛突又側目一笑,道:“閣下可知道老和尚為何要留你斷後?”

他不等任無心答話,便已接口道:“隻因老和尚瞧著這些毒蛇可厭,總要想個法除去它們才好,要請你做個幫手。”

任無心目光—轉,笑道:“在下也正有此意,不知大師要如何下手?”

胖大喇嘛笑道:“此刻人都走了,咱們也不再怕驚動它們,傷了別人,不如就索性將它們驚動起來,要它們一齊竄過來,看看它們能將老和尚咬死,還是老和尚送它們的終?”

任無心大笑道:“妙極,妙極!這些蛇一齊攻上來,那光景想必好看的很,在下倒也當真想瞧一瞧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萬蛇齊飛,圍攻而上,是何等凶險之事,但在他兩人口說來,卻宛如兒戲一般!

那胖大和尚凝目瞧了任無心幾眼,頷首笑道:“老和尚初入土,便能看到你這樣的少年,想必是老和尚要走運了。”

任無心不禁試探著道:“不知大師此番入關,所為何事?”

胖大喇嘛道:“老和尚乃是赴約而來!”

他微微笑了一笑,接口又道:“老和尚要見之人,但願能與你有幾分相似,否則老和尚就當真不禁要失望的很了!”

任無心突地心頭一動,還待接著追問。

隻見這胖大喇嘛突地盤膝坐了下來,道:“你我兩人,武功不同,對付毒蛇,想必也各有手段,所以咱們誰也不必管誰,自管對付毒蛇就是了。”

他語聲微微一頓,麵色變的十分凝重,注目看任無心,緩緩又道:“但你若無十分把握,還是不要動手的好,免得……”

任無心微微一笑,接口道:“大師隻管放心,在下自信還不致變為毒蛇口之物。”

他口雖在說話,但目光卻始終凝望著這胖大而奇異的紅衣喇嘛,要想看一看這遠來的奇僧,武功究竟有什麼特異之處。

隻見他動手之前,非但毫無準備,反而盤膝坐了下來,足心向上,膝頭虛懸,這打坐的方法,便已與原所練大不相同。

哪知此刻他微笑頷首之後,竟將身上寬大的紅色袈裟,自肩頭退了下來,露出了滿身豐盈的肌肉,膚色光細,宛如白玉一般,看來端的與那彌陀佛像有幾分相似,隻是雙目緊閉,麵色凝重,滿麵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任無心越看越是奇異,心暗道:“他明明要引得毒蛇驚動,怎地何以靜坐下來,莫非他要施展魔音異聲一類的功夫不成?”

思念還未轉完,突見這胖大喇嘛自腕底摸出一串佛珠,隨手向外—抖,數十粒佛珠,從四麵八方的向外灑了出去!

風聲過處,立刻便有數十條毒蛇,死在這急射而出的佛珠之下。未死的毒蛇,立刻齊飛而起,有如萬箭飛蝗,破空竄了過來。

而這胖大的喇嘛,卻仍端坐未動,雙目也仍然緊閉,似乎沒有絲毫戒備。

任無心再也想不到這喇嘛竟直到此刻仍然沒有防身的舉動,大驚之下,正待飛身趕去援救。

但那毒蛇的來勢,是何等急迫,就在這間不容發的刹那之間,已有數十條毒蛇弩箭般向任無心激射而來,紅信閃閃,腥風撲鼻。

他無暇他顧,暫求自保,雙掌齊揚,揮出了一股強勁的掌風。

他深厚的內力,竟已使得這無形的掌風,似乎變為了有形之物。

但見掌風過處,蛇群宛如山水被鐵壁所擋,紛紛被震得倒飛而回。

當先十餘條毒蛇,俱已被震得皮開肉綻,腥臭的蛇血,激飛而出!

但這些毒蛇不知是都已被藥性所迷,還是根本冷血無知,全然不顧生死,前仆後繼,宛如潮水般一層接著一層地彈了過來,前麵的毒蛇雖被震退,後麵的毒蛇立刻跟著竄上!這時便可看出任無心的掌力,委實已到了駭人聽聞的火候。

刹那之間,他身形周圍,已堆起了—團死蛇的汙血骨肉,但隻要他掌風稍懈,被—兩條毒蛇乘隙竄入,他武功雖高,也要立刻葬身在這蛇海之。

連攻五掌之後,他方自乘暇回顧那胖大的紅衣喇嘛,目光轉處,不禁被嚇得一呆。

隻見那胖大喇嘛,竟仍盤膝靜坐未動,隻是以雙掌護住了麵目。

但那精赤的身上都已駭然被毒蛇附滿,後來的毒蛇,仍一條接著一條地竄過去,擠過去,張開蛇吻,咬住他那白玉般的皮肉!

他身雖然胖大,但身上每一塊,每寸皮肉,都已被毒蛇咬住。

這種奇毒之物,常人被咬上一口,已難有解救之藥物,此刻他卻何止被咬上千口百口,顯見他是絕然無法活命的了。

任無心一目掃過,既是震驚,又是恐懼,跌足忖道:“如此一位世外高人,怎地竟做出了這種以身殉蛇的事?”

他暗道這喇嘛或是在身上塗了劇毒,讓毒蛇咬他,他雖必死,毒蛇亦須陪他同死,但以如此一位高僧的生命來換蛇命,豈非令人惋惜!

但此刻已沒有任無心再加思索悲痛的餘地。

就在他心神難分的瞬息間,又有十數條毒蛇乘隙襲來。

任無心暴喝一聲,手腕一反,手卻已多了一支玉笛。

但見他身形急旋,玉笛橫掃,晶瑩的笛兒,立刻護滿全身。

那毒蛇隻要沾著笛光,立刻宛如被利刃劃為數段,濺血而亡。

撲鼻的腥臭之氣,更是人欲嘔。

寒風如刀,任無心也不禁隻覺心頭充滿了悲涼的寒意。

他立下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搶過那胖大喇嘛的屍身,好生安葬祭奠。

也要讓原武林的豪傑,知道這高僧可歌可泣的事跡。

心念轉動間,他身形便唰唰向那胖大喇嘛所坐之地移動了過去。

但他目光觸及那胖大喇嘛時,卻不禁又為之吃了一驚!

這胖大喇嘛,竟赫然未死。

隻見他雙臂突地一振,咬在他身上的毒蛇,不但全部紛紛跌落了下來,而且一跌落地便不再動彈。

而他那晶白如玉的皮肉,竟也看不出一絲一毫被毒蛇咬過的痕跡。

他張開眼來,向任無心微微一笑,大聲道:“老和尚已弄死不少條了,還得要加勁吧!”

眼簾一垂,雙掌再次護住了麵目。

於是所有的毒蛇,再次竄上,瞬息之間,便又咬滿了他的皮肉。

任無心看得又驚又奇,他雖然博聞廣見,但卻也從未曾見過如此奇異的武功,也從未想到有如此奇異的殺蛇之法。

但是他心卻已大變,掌笛齊揮,施展開舉世難見的內力,誅屠毒蛇。

那邊的胖大和尚,不出片刻,便抖落一次蛇屍,他見到任無心這種強勁的內力掌風,也不禁為之暗暗震驚,聳然動容。

忽然間,隻聽得那邊傳過來了一陣陣焦急的呼喚之聲:“公……任相公……”

呼聲尖細顯然是田秀鈴發出來的。

她有時雖然盡力改變語聲,但此刻心情焦急之下,便不禁露出了女的嬌嫩之音。

任無心知道那邊已然脫圍之人,見到自己久久未去,必然十分關心焦急。

但他與那胖大喇嘛兩人,雖然都有著絕世驚人的手段,一時間卻也難將那些毒蛇全部殺死。

突聽那胖大喇嘛朗聲一笑,長身而起,口笑道:“咱們走吧!免得叫別人擔心,老和尚又平添罪過,反正這毒蛇剩下的也已不多了。”

語聲間他胖大的身形,已衝天正起,猶有十餘條毒蛇,自半空被他抖落下來!

任無心也隻得奮力揮出最後一掌,展動身形,隨之而去。

身形淩空間,他已隨手藏起玉笛,卻順手撕去了一截衣袖,隻因他方才玉笛初揮時,衣袖上已濺著了三五滴腥臭的蛇血。

兩人身形微微起落,便已望見了那邊正要趕過來探視的人群。

田秀鈴本自最焦急,但見到任無心回轉,反而立刻做出冷靜之色。

任無心暗又是一凜,暗歎忖道:“任無心呀任無心,你切切要小心些了,切切不可在無心之,造下這不可寬恕的情孽!”

思念電轉間,目光望也不望田秀鈴一眼,口沉聲道:“不可停留此地,快退!”

身形不停,當先掠去!

此刻眾人已都對他極為信服,人人俱都毫不遲疑,隨他退了下去。

這時蛇群已隨後竄了過來,但終是遲了一步,再也追不上了。

這些人俱是身具上乘輕功的武林高手。

就連那個看來最是遲鈍呆笨的高大喇嘛,行走間竟也是身法輕靈,行動如飛。

奔走了不到盞茶時分,已走得甚遠。

任無心一麵奔掠,一麵思忖,忽然放緩身形,白大先生便已掠來。

任無心道:“但願五位能如約相候,依柬行事,在下此刻便要與各位分路了。”

白大先生道:“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任無心道:“再見之期,便是大舉發動之日。”

白大先生精神一振,道:“好……”放足奔去。

任無心再次放緩身影,等到金承信趕來,又道:“但望七位能與丐幫五老同去在下柬上所留之處,比刻在下便要與各位分手了,再見之期,但望賢兄弟能助我一臂,除去頑凶!”

金承信胸膛一挺道:“公隻管放心去吧!到時俺兄弟為公賣命就是……”

揮手招呼了他的兄弟,急步趕上丐幫五老而去。

隻見丐幫五老猶在那邊遠遠揮手。

趙烈彬口喃喃道:“任無心,好個任無心,這樣的少年英雄,老夫倒當真未曾見過!”

任無心駐足望去,隻見那胖大喇嘛果然也已緩緩跟了過來,也在喃喃自語道:“老和尚畢生最怕走路,總得想個法,再做張軟椅,兩根竹竿來才是!”

田秀鈴心還在恨他方才的輕蔑言語,忍不住冷冷接口道:“若是走不動,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那胖大喇嘛朗聲笑道:“你隻管放心,老和尚絕不會在這裏多打擾的,這就要走了……”

田秀鈴呆了一呆,似乎也聽出他話帶有揶揄之意,卻又不知該如何反唇相譏,呆了半響,冷哼一聲,轉身道:“公,咱們走吧!”

胖大喇嘛笑聲突地一頓,道:“且慢,老和尚還有事要請教請教。”

任無心道:“在下也正有事要請教大師,不知大師方才施展的那種神秘武功,可是……”

胖大喇嘛微一揮手,截斷了他的語聲,道:“老和尚若問你的武功來曆,你可願相告?”

任無心沉吟半晌,搔首苦笑道:“隻怕在下難以相告。”

胖大喇嘛哈哈笑道:“既是如此,老和尚又怎願說出自己的武功來曆!”

任無心長歎一聲,抱拳道:“既是如此,在下也隻有告辭了。”

田秀鈴接口道:“對了,他既不肯回答咱們的話,咱們也不必聽他要問什麼?還是快走吧!”

哪知她身形方動,胖大喇嘛便已搶掠在她麵前。

田秀鈴那般銳利的目光,卻也未看清他那胖大的身軀是如何移動而來的。

心下不覺吃了一驚,口卻冷叱道:“你要做什麼?”

胖大喇嘛微微笑道:“老和尚隻要在兩位麵前打聽一人,兩位聽聽又有何妨?”

任無心心頭突地一動,說道:“如此便請大師將那人的姓名見示……”

胖大喇嘛又自緩緩斂去了笑容,肅然道:“此人在江湖出現還不甚久,但卻有如夜空之彗星,帶著無比光亮的星芒,乍一出現,便照亮了武林,老和尚遠在萬裏外,也聽到了他的名聲,兩位經常在原走動想必定也知道的了?”

田秀鈴心不禁為之一動:“他說的莫非是任無心嗎?”

不由偷偷瞧了任無心一眼,口又忍不住說道:“你且說來聽聽……”

胖大喇嘛輕輕咳一聲,徐徐道:“此人的名姓,便喚作任無心。”

田秀鈴目光—亮,大聲道:“你與他非親非故,尋他做甚?”

胖大喇嘛哈哈笑道:“聽你如此說話:想必是認得他的了,否則又怎知老和尚與他非親非故?”

田秀鈴道:“認得他怎樣?不認得他又怎樣?這與你有何關係?”

胖大喇嘛沉聲道:“老和尚與那位任無心,雖然非親非故,但此番不遠萬裏迢迢而來,便是為了他假如你知道他的下落,快請相告。”

田秀鈴冷笑一聲,道:“縱然知道,卻也不會告訴你,你又怎樣?”

肝大喇嘛麵容一沉,但瞬又露出了笑容。

他行蹤雖詭異,但脾氣卻是極好,無論聽了什麼話,心不動怒,麵上更不發作。

任無心始終凝望著他,此刻方自沉聲道:“大師不遠萬裏而來,為的隻是要看見那任無心一麵,想必自有十分嚴重之事了?”

胖大喇嘛笑道:“是他們約老和尚來的,此刻他想必正在急著見我,兩位若是他的相知故友,便應快快說出他的下落。”

任無心動容道:“他既相約大師前來,怎會未曾約定見麵之處?”

胖大喇嘛突然長歎一聲,道:“世事變幻,是禍是福、誰也難以預料得到……”

他答非所問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田秀鈴聽了大是不解。

任無心心頭卻不禁一跳,變色道:“大師言下之意,莫非是說那引路之人已有不測……”

胖大喇嘛目突地神光暴射,亦自變色道:“你怎會知道?”

任無心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著他,身形突然展動,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這—掌迅急輕便,當真是舉世無儔。

又是在對方絕無防範之下發出,縱是當代絕頂武林高手,猝然之下,隻怕也難以迎敵。

胖大喇嘛大驚之下,任無心掌緣巳觸及他肩頭,但力蘊掌心,含而未吐。

在這刹那之間,若是換了別人,自必要撤身全力後退,以消卸任無心的掌力。

但這胖大喇嘛身形卻向前衝出肩頭竟自然而然地沿著任無心掌緣溜至任無心腕肘之間。

要知這腕肘之間,乃是人身最難使力之處,他如此一滑,實已無異卸去了任無心的掌力,右掌卻已急點任無心肋下。

任無心袍袖一拂,飄然後掠,來去之間也不過隻是霎眼功夫。

這胖大喇嘛如何破去任無心這一掌,就連田秀鈴的眼力都未看出。

隻見這胖大喇嘛亦自不再還擊,隻是含笑望著任無心,道:“閣下這一擊之快,當世無儔,但掌下卻無加害老和尚之意,莫非隻是想試試老和尚的武功,究竟是什麼來路嗎?”

任無心沉聲道:“不錯,大師的內力,與天下武林,各門各派俱不相同,莫非便是近年江湖盛傳的天竺秘技,瑜伽神功?”

胖大喇嘛微微變色道:“你怎地什麼都知道?”

任無心肅然道:“在下方才看大師以身禦蛇,便已猜出五成,想不到這瑜伽神功,竟有這般神秘?”

他語聲微頓,目光炯然逼視,沉聲又道:“但不知大師與那天竺奇僧,摩伽法王是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