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那白發老嫗繼續說道:“這辦法也許很笨,但我料想諸位初入南宮世家,決難防得到老身會在茶下毒。”
尚三堂輕輕歎息一聲,道:“確實難以料到。”
白發老嫗嗬嗬一笑,道:“老身原意本要把諸位毒暈在南宮世家,但後來知道了你們同行之,有一位女孩,老身臨時又改變了主意,茶之毒,乃是一種極為強烈的春藥,不論何人服下之後,都難逃欲火焚身之苦……”
她冷冷曾了湘綺一眼,接道:“要你們先為這女娃兒來個自相殘殺……”
玄月道長冷哼一聲,道:“這辦法確然很毒。”
那白發老嫗淡然一笑,道:“現在,你們可以就生死兩條,選擇一條。”
尚三堂道:“你說吧!”
南宮世家的女主人突然舉手搞一下蕭蕭白發,說道:“先說生路吧……”
她突然沉吟不語,似是在籌想措詞,良久之後,才道:“當今之世,除了我們南宮世家之外,大概還無人知道在人身上,有著四個神奇的穴道,這穴道不屬普通經脈係統之內,但卻有不可思議的妙用……”
玄月道長吃了一驚;道:“有這等事?”
白發老嫗接道:“你不信,何妨選擇一試?”
她仰臉長長籲一口氣,道:“隻要點了這四處穴道之後,一個人即將完全喪失去它的記憶,但他的武功卻是反道而行,大為增進,有幾個常人練起來十分困難的武功,但在穴道被點之人去練,反覺得輕而易舉的了。”
群豪愕然相顧,默不作聲。
那白發老嫗咯咯一陣大笑,道:“如若諸位選擇了生路,老身即將點封諸位身上的四處**,那時,諸位將永無煩惱,永無憂慮;從今之後,變得渾渾噩噩,不解人間憂苦何事,一心一意,苦練武功,不難身集大成,那時,再放眼武林。已難找出幾個敵手……”
玄月道長一麵運氣試圖自解穴道,一麵冷冷問道:“就隻如此嗎?”
那白發老嫗笑道:“如若隻是這等有利之事,連老身也要自行點封四處要穴,練習武功去了。四處**被封之後,一個人即開始喪失他的記憶,雖父母兒女,亦不相識,終生一世,受我們南宮世家的奴役。”
玄月道長雙目圓睜,神光暴射而出,盯住在那白發老嫗的身上,道:“死又如何?”
白發老嫗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地道:“你深厚內功,乃老身生平所見有限高手之一。”
玄月暗試圖解穴,但覺被點穴道的手法,極是特異,竟然解它不開,隻好自行停下,一麵冷然接道:“我問你死路如何?”
白發老嫗突然放聲大笑起來,說道:“這死路,簡單得很,老身先解開你被點的穴道,然後再讓你們服下一種毒性緩慢的藥物,這藥物七日之內,下會發作……”
言鳳剛接道:“七日毒發身亡,那不要緊,在下願選死路!”
南宮世家的女主人突然冷笑不絕,道:“如若當真是這般容易,我想諸位無一會選擇生路了。我先讓你們服過毒藥以後,再替你全身塗上一層蜂蜜,放置荒涼山穀,讓那些蟲以、鳥獸。聞蜜而至,諸位服用過那藥物之後,七日內毒是未發,便全身筋骨酸軟,無法行動。”
玄月道長冷冷接道:“這辦法果真陰毒的很。”
那日發老嫗冷笑道:“因此,老身相信,諸位都不致選擇死亡之路,七日時光,不算大短,一個滿身塗著蜂蜜的活人,奔放在荒涼的山穀,身受蟲蟻爬咬,蚊蠅叮蛀之苦,那痛苦當真是不好受,別說諸位,放眼當今之世,隻怕也沒一個人敢挺身承受此等之苦。”
玄月默然不語,緩緩垂下頭去、顯然,他已為那老吸之言所震懾。
隻聽南宮世家的女主人又一陣尖厲的冷笑,道:“老身雖然誌在複仇,但對待屬下,卻心存仁厚,隻要你們前入我門下,南宮世家決不會虧待你們。諸位四處秘穴被點之後,你們雖然喪失了記憶,不知過去未來,但也有好處,諸位從今之後,可以忘去了很多煩惱,而且還可以放膽享受到人生甚多樂趣。”
她自言自語,似是異常神往,仰起臉來,嘴角間掛著一抹歡愉的微笑,接道:“那該是另一個世界的生活,沒有了記憶,不知道煩惱,這世上所有的人人物物,都和你們脫離關係,在那種生命,你們隻記得三件事情,餓了要吃,縱情女色和殺人取樂。”
群豪聽到此處,都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湘綺突然插口說道:“老前輩。”
那白發老嫗突然轉過臉來,說道:“什麼事?趁老身心情較為愉快之時,你可以放膽的問吧!”
湘綺道:“原四君,可也是老前輩殺害的嗎?”
南宮世家的女主人點頭一笑,道:“問的很好,原四君現在都還好好的活著,不過,他們早已忘去了過去之事,你雖是長青的親生女兒,但他已不認識你了。”
玄月道長恨聲說道:“武林人物,害你們南宮世家五代寡居,你們要索回血債,起而複仇,那也是應該的事,但冤有頭,債有主,也該查訪一下昔年圍誅你們南宮世家四代凶手,個別殺戮也好,集體屠殺也好,這等的盲目報複,把天下武林人盡都視作仇人看待,未免大殘酷了……”
他微微一頓,接道:“就說原四君,個個生性淡泊,不求聞達武林,他們既不卷入江湖上門派紛爭漩渦,亦未過問武林是非之事,除了四人每年一度的相聚之外,平日深居簡出,善名素著,你們先拿這四人開刀,不知所為何來?”
那白發老嫗忽然放聲大笑,道:“就因為他們的善名太著了,江湖上人人都知原四君淡泊名利,不插手武林恩怨,這就是老身當先找到他們頭上的原因了,試問四個從來不卷入江湖是非的有名人物,突然被人殺死,或是人蹤不見,在武林引起的震動,是何等巨大,就老身判斷,找上南宮世家門上之人,你們不過首批而已,從今之後,正不知有多少人物,要找上南宮世家來,老身也就相度形勢,就地取材,讓他們服下毒藥……”
玄月道長道:“好毒辣的辦法!”
那白發老嫗淡然一笑,接道:“這些找上門來的人,未必個個都是老身需要之才,凡是入選之人,老身就封點他們四處秘穴,然後收為己用;難以入選之人,那就讓他們先服劇毒,再置荒穀,身受蟲蟻分食之苦。在老身預計之,這辦法可以連續傷害到百名武林人物。”
湘綺忽然接道:“家父既然還活在世上,那四具屍身從何而來?”
白發老嫗道:“你們即將失去記憶,忘卻過去,不知未來,現下讓你們多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妨事,那四具屍體嘛,乃老身選就和原四君形貌相同之人,先行將其毒害,然後運放在百丈峰上……”
湘綺道:“我不信世上當真有那等相同之人,讓他們親生女,也無法分辨真假?”
南宮世家女主人笑道:“好丫頭,你很細心,但在老身的手下,並非什麼難事,隻要他們大致相以,細微之處,老身可以動用手術,把他們修的纖毫不差。”
湘綺呆了一見道:“你還會整容之術?”
南宮世家女主人道:“不錯,何至整容,就是挖目接臂,換腿易容,在老身的手,隻不過是極為平淡之事。”
玄月道長道:“你讀過很多藥書?”
白發老嫗道:“何至藥書,易卜易理老身無不涉獵,單是要不要為我們南宮世家的孫後裔複仇一事,就費了老身三年時間的思考。”
久未開口的言鳳剛忽然接口說道:“生死兩條路,每一條都是殘忍至極!”
那白發老嫗突然回手一把,抓住相綺的右腕說道:“你可要看你的爹爹嗎?”
湘綺點點頭,道:“你盡管政心,我決然不會逃走。”
白發老嫗冷冷說道:“你已盡聞南宮世家之秘,已是救你不得了。”
湘綺道:“未見爹爹之前,你放我我也不走。”
白發老嫗隨手一指,點了相綺的穴道,然後鬆開左手,輕輕一頓拐杖,道:“你爹活的很好。”
緩步對玄月道長走去。
玄月道長雖有以死相拚之心,但穴道受製,難以掙動,眼看那白發老嫗走近身來,不禁黠然一歎,道:“暗用毒謀相算,實叫貧道死的不服。”
日發老嫗道:“你不用歎息一身所學,沒有發揮之處,今後你有生之年,都將以殺人為榮。”
隨手一指,又點玄月道長的暈穴。
但聞她手竹杖觸地的**之聲,身軀不停遊動,手指伸縮,片刻之間,盡點了群豪暈穴,隻單單餘下了尚三堂一人未點。
尚三堂眼看群豪一個個側臥地上,心甚是淒然,低聲說道:“你幹脆把我們殺掉吧!
這方法太殘忍了。”
南宮夫人微微一笑,道:“你雖是南宮世家之友,但此時此情,也難放你獨去……”
狂笑一陣,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江湖殺劫將起,孩們安息吧!我將以千百武林高手之命,補償你們之死。”
尚三堂聽她喃喃自語,口氣神情間充滿了沉痛,暗暗忖道:這女人手段雖然很辣一些,但想她連連喪失孫之痛,也就難以怪她了。
正思忖間,那白發老嫗突然低下頭來,說道:“尚三堂,你和老身的賢孫相交甚深,看在我那亡孫份上,老身對你格外施恩,但你必需答應老身兩個條件。”
尚三堂道:“什麼條件?”
那白發老嫗道:“第一條,你必需接受老身的整容之術剃去你滿頭白發和垂胸白髯,改頭換麵……”
尚三堂聽得怔了一怔,道:“為什麼?老朽已經年登古稀如若剃去發髯,豈不是怪模怪樣,成何體統?”
南宮夫人冷冷一笑,道:“我不但要把你的發髯剃去,而且還要把你的麵形一並修改,世上之人,再也不會認識你是尚三堂了。”
尚三堂搖搖頭道:“這當真是駭人聽聞的事,老朽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還未聽到過此等事情。”
白發老嫗冷冷說道:“駭人聽聞的事嘛,還在後麵……”
她微微一頓,接道:“再有一件,你要幫助我們南宮世家在江湖上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殺劫……”
尚三堂搖頭接道:“武林高人,屈指難數,老夫這點能耐,如何能在江湖上造成一場血雨腥風的浩劫呢?”
那白發老嫗冷笑一聲,道:“不用你動刀動槍,出手相搏,隻要你把那些人的底細說出就行,武林之盛傳你交遊廣闊,遍及大門派,而且又是出了名的好人,你能和我們南宮世家攀上友情,想來這傳言定然是不錯了。”
尚三堂道:“老朽確然是認識不少武林同道,但卻不能全知他們的底細。”
那白發老嫗道:“盡你所知也就是了。如若你肯答應這兩件事情,你就可以免除了受點四處秘穴之苦,保留下忘記之能。”
尚三堂低沉了片刻道:“好吧!老朽答應夫人。”
那白發老嫗突然一揮手,對兩個隨來的青衣少女說道:“你們點查一下人數,看看對是不對?”
兩個青衣少女數了一下,道:“活人十個,屍體四具。”
南宮夫人道:“很好,即無短缺,就把地們一齊放在車上,運回去吧!”
兩個青衣少女應了一聲,立時動手,片刻之間,玄月道長等十人,全部被堆在那馬車之上,揚鞭趕車而行。
那馬車上地方雖然狹小,但那兩個青衣少女硬把幾人堆積起來,馳車而去。
荒涼的墓地,宗祠,又恢複了它原有的寂靜。
轆轆的車聲,逐漸遠去。
這時,天上的陰雲也逐漸消退,一輪秋陽破雲而出,照徹大地。
流光輪轉,忽忽坐在,整個的武林道上。都為原四君和玄月道長等的失蹤,掀起了一片狂波。
這日午時分,武當山三元觀外,突然出現了一頂青緞小轎,由兩個身軀高大,像曉威猛的大漢抬著。
在那青緞小轎之後,緊隨著四個身著水綠勁裝的少女,每人左臂之上,都掛著一個形似月牙的奇怪兵刃,和一個繡著紅花的囊袋。
這四個少女,年齡都在二十上下,一個個麵目姣好,步履矯健,隨在那兩個步行迅快的抬轎大漢身後,亦步亦趨,毫無吃力之感。
那青緞小轎直馳三元觀的大門跟前,才停了下來。
兩扇黑漆的廟門緊緊的關閉著。
低垂的軟簾,傳出來一個沉重的聲音,道:“春蘭,秋香,上去打門。”
小轎後四個綠衣少女,登時有兩個奔了上去,舉手一掌,擊在那木門銅環之上。
兩扇黑漆大門,呀然大開,一個年佩劍道人,緩步而出,打量了那青緞小轎一眼,目光移注到春蘭、秋香身上,合掌說道:“兩位女施主,有何貴幹?”
右麵一個青衣少女,畏縮地向後退了兩步,低聲說道:“春蘭姐姐,你對他說吧!”
左麵綠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這畏羞的毛病,總是改它不了,哼!要是你以後嫁了人,也要我代你說話不成?”
轉瞼對那佩劍道人欠身一禮,道:“我們千裏趕來,特以拜見貴派掌門。”
那年道長怔了一怔,道:“敝掌門近年已謝絕任何訪客,隻怕有勞諸位白跑了一趟。”
春蘭一皺眉頭,正待反唇相譏,那年道人卻似突然之間,又想起一件什麼重大之事,急急說道:“諸位哪裏來的?”
一麵問話,一麵又把那目光投注在那青級小轎之上,希望能看出一點端倪。
春蘭看他瞧了半晌,仍然是一瞼茫然之色,忍下住說道:“你很少離開過武當山,是嗎?”
那年道人點點頭,道:“不錯,貧道七歲入廟,數十年來就未出過這大門一步。”
春蘭探手從繡花囊袋之,摸出一份大紅簡柬,道:“不用瞧啦,你把紅柬帶去呈上貴掌門,就說四川唐家第代掌門人唐老太太親來相訪,見與不見,那就不是你的事了。”
那年道人雙目忽然一亮,望著青緞小轎,間道:“唐老太太可就在青緞小轎嗎?”
春蘭一皺眉頭說道:“你這位道長,好生的羅嗦,那紅簡之上不是寫的明白嗎?”
那年道人低頭看時,隻見那紅簡封麵之上寫道:
“函陳武當派掌門人玄真道長手拆
四川唐拜”那年道人看過之後,沉吟了片刻,突然把手紅簡遞還過去,說道:“不行,我們掌門人現下正值坐關期間,不能接見任何賓客。”
隻聽一聲森冷的冷笑,由那青緞小轎之一傳了出來,說道“老身遞簡求見,已盡江湖之禮,這等推三阻四,分明是有意相拒,論江湖身份、聲譽,老身並不輸於你們武當掌門之人……”
話至此處,那年道人已似聽的不耐,高聲說道:“貧道一生未曾說過謊言,老前輩這般相責,未免有些大過小覷貧道了!”
青緞小轎之又傳出一聲冷笑,道:“春蘭,丟下拜簡。”
春蘭應了一聲,隨手又把紅簡遞了過去,說道:“接住。”
那年道人自入三元觀後,數十年來一直未離開過三元觀,從未和女孩家說過話,眼看春蘭又把紅簡遞來,不自主地伸手接了過來。
青緞小轎又傳出一聲冷笑,道:“老身不願和你個守門之人多費唇舌,你把這紅簡遞給你們掌門人玄真道長,見與不見,不關你事。老身一個時辰之後再來,屆時不論他是否接見,老身當硬行闖入,先此奉告……”
聲音突然一停,接道:“咱們走啦!”
那兩個抬轎大漢突然轉過身去,放腿而去,奔行在崎嶇的山徑之上,迅快異常,倏忽之間已走的蹤影不見。
那年道人直待那青緞小轎消夫不見了,才緩緩閉上雙門。
大約過有一頓飯工夫,那兩扇緊閉的木門重又大開,七八個道袍佩劍的年人魚貫而出。
那當先的道人年齡最長,年約在五十開外,胸前長髯飄飄雙目神光閃爍,一看之下,即知是身負上乘內功之人。
他似是這些人的首腦,一出觀門,立即指揮隨行群道分布開去,就那觀門外一片草坪之上,排成了一座陣式。
這三元觀乃武當內院,和前山道觀,相隔著兩座山峰,平常進香之人,從來不履及此地。
深山幽林,環繞四周,乃武當派放置拳經、劍譜之地,派的輩份高長之人,亦都居住此地。
方圓三裏內,劃為禁要之區,不論何等之人,未得武當派人之允許,一律不得擅入禁區之內,十年以來,從來有人彼此規戒。
那魚貫出現的道長共計八人,七人布成了一座陣圖,剛好把三元現的大門封住。
那年紀最長的道人,卻獨自站在相距那陣式一丈開外之處,負手而立,仰臉望著天上飄浮的白雲,滿臉肅然之色。
兩扇大開的黑漆觀門,緩緩的關了起來。
山風吹搖著滿山鬆,發出沙沙的輕微之聲,更顯得深山的幽寂。
突然間,由左側山峰上傳過來一聲清嘯,一條人影,急如離弦流矢直射過來,片刻己到了三元觀前,望了那排成的陣圖一眼,倏然停下了腳步。
那長髯垂胸的道人,肅然的神色,流露出一片冷寂,他那落寞寡歡的神色,使人一望之下,就感到是一個孤獨冷僻的人。
他有著無比的沉著,直待來人完全站穩了身,才緩緩把投向天上的目光,移注到來人的信上,微微一聳眉頭,欲言又止。
隻見來人瘦骨嶙峋,麵黃如蠟,眉宇間隱隱泛起一層淡淡的黑氣。
如非他雙目神光閃動,任何人一眼之下,都將誤認為剛從棺材拖出來的死人。
那年長道人打量了來人一陣,突然拔出背上長劍,劃空一揮,冷冷說道:“你可知道三元觀周圍三裏之內,早已劃為禁區之事嗎?未得我們武當派之人允準,一律不得擅入。”
那枯瘦之人微微一咧嘴巴,發出一陣森冷的笑聲,道:“這個嘛,在下倒聽人談過。”
說完話,又是一陣森沉的冷笑。
他的笑聲大為特別,有如說話一般,一聲一頓的由他口彈了出來,襯著那張滿布黑氣的蠟黃臉色,顯得異常的恐怖。
那年長道人突然大聲喝道:“住口,有什麼值得好笑……”
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你是四川唐家的什麼人?”
那枯瘦之人陰森地說道:“四川唐家的毒藥暗器,雖然名揚天下,但他們還不配管束在下。”
那年長道人似是甚感意外,微微一怔道:“那你是什麼人?”
那枯瘦之人冷冷說道:“你連在下也不識得,想是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了。”
那年長道人道:“貧道雖未離開過三元觀,但卻會到過不少高人。”
那枯瘦之人一咧嘴巴,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聽你口氣,倒像是被人稱作劍癡鐵卡的了。”
年長道人一拂胸前的長髯,道:“不錯,貧道正是玄星。”
那枯瘦之人道:“人仰久仰……”
玄星冷冷地道:“你既知貧道之名,那就趕快退回去吧!”
那枯瘦之人搖頭說道:“道長威名雖著,但還嚇不退在下。”
玄星愕然說道:“你是什麼,這等大言不慚?”
那枯瘦之人冷各一聲,道:“道長雖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動,但也該聽你們武當人,談過在下了。”
玄星道長搖搖頭,說道:“當今武林之世,除了我幾位師兄弟外,貧道甚少和外界之人來往,除非是盛名大著,無人不知的高人……”
那枯瘦之人怒道:“什麼人才算高人?”
玄顯道長道:“如那四川唐家的唐老太大……”
那枯瘦之人冷冷地接道:“如論老夫在江湖上的威望,也不低於那唐老太太。”
這一下似是引起玄星道長的興趣,愕然相注,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那枯瘦之人仰臉望天,緩緩伸出三個指頭,說道:“道長可認得這個嗎?”
玄星道長在武當一派之斐份甚高,隻是生他冷怪孤僻,又帶幾分傻氣,除了習劍之外,不過問其他之事
直待玄真道長接掌了掌門之後,對這位同門習藝的師弟,才設法安排。
他雖然武功卓絕,名列武林高手亦毫無遜色,但也毫無心機,甚難辨識真偽,如讓他在江湖之上走動,未免危險太大,想來想去,無法安排於他,就把防守三元觀的責任交付給他。
他劍術已入上乘,內功又極深厚,自從接受防守之責,十年之,不知擊退了多少擅闖武當禁區的江湖高人,獲得劍癡鐵卡的稱號。
那枯瘦之人伸出了三指良久,仍不聞玄星說話,心大為奇怪,暗道:難道這牛鼻老道,還瞧不出我是難嗎?
凝目望去,隻見玄星道長呆呆的望著自己三個手指,臉上一片茫然,分明仍然想不出他的姓名,不禁搖頭歎道:“不知是道長的見識大少呢,還是在下的名氣不夠,索性由在下告訴你吧,兄弟伸出三指,乃代表著在下一個渾號。”
玄星道長道:“什麼渾號?”
那枯瘦之人道:“三手搜魂……”
玄星道長道:“三手搜魂,好奇怪的名字……”
那枯瘦之人洋洋自得地接道:“不錯,兄弟正是三手搜魂包方。”
玄星道長搖搖頭道:“沒有聽人說過,你到這裏來,有問貴?”
包方臉色大變,但他仍然勉強的忍了下去,冷冷接道:“在下此來,並非存心和道長比武,見個高下出來……”
玄星道:“這個我知道,不過凡是未得我們掌門人令諭之人,不論問人,隻要一入禁地,貧道就立時追殺,非得把他生擒,或是驅出禁區為止。”
包方冷冷說道;“難道對我包某人也是一樣嗎?”
玄星道:“凡是進人這禁區之人,貧道一視同仁,除非……”
包方原本難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那彌漫於眉宇間的黑氣,也似是更加強烈,陰森地接道:“除非怎麼樣?”
玄星道:“除非你得了貧道掌門師兄的允準,或勝過貧道手長劍,衝過七星劍陣。”
包方作瞼大笑一聲,道:“這麼說將起來,道兄是非要和兄弟動手了?”
玄星道長道:“咱們話已說明,在一盞熱茶工夫之內,你必需離開這觀前禁地……”
由包方臉上那彌漫的黑氣,當可看出他胸正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但他勉強接捺下怒火,說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如若兄弟沒有緊要之事想麵見玄真道長,就憑你一句話咱們也得分個生死出來!”
玄星道長突然一揮手的長劍,說道:“我那掌門師兄正值關期,如何能接見外人,你如當真的有事見他,那就請等待三月,三月之後,再來不遲。”
包方厲聲喝道:“你這牛鼻老道,好生的難纏,我包某人是何等的身份,豈是和你說著玩兒的嗎?”
玄星道長冷冷道:“你如不信鐵卡的傳言,那就不妨試試貧道手之劍。”
包方大喝道:“誤事的牛鼻,難道我包某人還真怕你嗎?”
右掌護胸,左手持劍一側身,向前衝去。
玄星道長唰的一劍劃分陰陽,劍光暴張,斜斜推擊過去。
包方原本無動手之心,但在玄星道長的劍勢相逼之下,哪裏還能忍得下。
待敵左掌,疾快的劈出一記強厲的掌風,逼住劍勢,右手一招鬼手招魂,反向玄星道長握劍腕穴之上扣去。
他一出手,就是自己成名武林的絕技搜魂三式之一,登時迫得玄星道長向後退了一步。
那排在三元觀前麵的七個道長,一見玄星和來人動上了手,立時發動劍陣,迅快的遊走起來,人如輪轉,劍芒閃動,莊嚴的三元觀,彌漫起一片殺機。
麵目凶惡,一臉陰沉的包方,內心之似是有著極大的苦衷,雖然搶得了先機優勢,但卻不肯再施辣手,借機搶攻,反而向後暴退了三尺,一拱手正待說話,忽聞身後傳過來一陣匆促的步履之差。
包方回頭望去,隻見四個美婢擁護著一頂青緞小轎,疾快奔來。
那小轎來勢奇速,眨眼之間已到了兩人停身之處。
包方心一動,突然向旁側閃開了兩步。
那青緞小轎一直衝到了玄星道長的身前,仍不停下。
玄星道長一皺眉頭,喝道:“快給我站住,難道欺貧道手的寶劍不利嗎?”
他口雖然說得強硬,但人卻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