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九淵和袁韶川早早就出了門,去靈隱寺安排八俊賽事宜。囑咐雲鬆和沈辭夕不要著急,好生吃早飯,步行前往靈隱寺即可。
雲沈二人依言,到達寺門外時,飛來峰下八俊已經到了五位。少年棋士重聚,意氣風發,寒暄打趣,一時間笑語晏晏。
許清如一見沈辭夕,笑著迎上前去:“你這丫頭,這些天做什麼去了?本以為你住在棋院,去尋你時,那裏的執事說你早就搬走了。”
沈辭夕道:“還能做什麼,還不是老老實實練棋?許姐姐和墨公子在建康府遊玩兒,可有什麼見聞?”
許清如將沈辭夕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們順路去了揚州,你猜遇見了誰?”不等沈辭夕回答,她急切說道:“馬子介的棋厲害得很,完全不是八俊墊底的實力。我在揚州看了他兩局棋,驚覺他跟任何人都有一爭,你可得小心。”
沈辭夕點點頭:“多謝許姐姐。”
許清如道:“謝什麼,我性子直,不會他這些彎彎繞繞。這人如此機詐,你得贏他!”
沈辭夕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見呂沛然從旁邊踱了過來,吟道:“十九條平路,言平又嶮巇。人心無算處,國手有輸時。二位,這一戰準備得如何?”
許清如啐道:“這家夥總是掉書包。”
呂沛然不服:“本公子這是‘已見風姿美,仍聞藝業勤。’”
沈辭夕笑道:“公子風姿甚美,總覺著你跟陳天龍越來越像了。”
少年呂沛然白她一眼:“誰和他像,我可不打算隨他飛升。”
幾個人笑作一團,本都有些緊張的心緒放鬆下來,暖融融的秋日下,是少年芳華。
小棋仙拎了食盒過來:“吃不?”
幾人齊齊搖頭:“不吃。”
小棋仙魏達一臉疑惑:“為何?”
許清如道:“還不是怕胖。”
小棋仙一臉委屈:“省下來給你們,卻遭你們嫌棄。”
眾人又笑開來,這時,雲鬆與過百戰、郭有亮打過招呼,一起圍過來說笑。
遠處來了一輛馬車,行到近前停下,馬子介從車上下來,看見大家都在這兒,忙笑著拱手。
雲鬆道:“馬兄,這是從哪兒來?”
馬子介笑道:“在揚州住了一月,這不才趕回來。”
許清如哼了一聲,小聲對沈辭夕道:“他此時若說謊,我必定揭露他!”
沈辭夕笑道:“馬公子知道姐姐眼裏揉不得沙子,所以這會兒並不說謊。”
呂沛然道:“這一月有不少高手陪我練棋,前天有位從揚州來的棋客,說馬兄在揚州橫掃千軍,勢不可擋。”
馬子介還是如大家印象中那般謙遜,說道:“哪有哪有,是棋客們誇大其詞了,下棋嘛,必定是有輸有贏的,他們隻記得我贏的多,卻忘了我輸過的更多。”說完,他望向沈辭夕,拱手說道:“今日一局,請沈姑娘多多指教。”
沈辭夕笑道:“馬公子,也請您不吝賜教。”
二人麵上客氣,心裏卻各有一番心思。馬子介暗道:我在揚州練棋贏棋,她應該已經知道,隻是我用什麼招法,她卻未必知曉。不過,就算她得了消息也無妨,這短短時日,她什麼都來不及了。
沈辭夕心裏卻想:我手中倒垂蓮二十七勢,萬一他掌握得更多豈不麻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就是了。
這時,有靈隱寺僧人出來,請諸位棋手到寺內準備。
沈辭夕等八人陸續進了靈隱寺,層林盡染,霜醉紅葉,古刹更顯莊嚴。
那僧人將諸位引至一間禪堂,少年棋手們兩兩步入。但見禪堂恭肅潔淨,擺了四張二尺高的楸木棋桌,四周無雕花,桌麵也是自然木色。雖不似複選棋桌那般精致,卻自有一番樸拙大氣。
每張棋桌兩端放置了蒲團,棋桌邊上有小屜,裏麵承的是貝殼子。
秋風拂檻,疏影映窗。隆興八俊一進禪堂,便覺心中安詳。八人走到各自位置,兩兩相對,行禮後坐到蒲團上,儀態恭謹等待猜先。
禪堂內十分靜寂,遠處傳來木魚聲,更使內心澄明。不多時,木魚聲隱去,有翰林院執事前來,在棋盤四角星位擺上黑白相對的座子。
八位棋手開始猜先,結果很快出來,沈辭夕、魏達、許清如、過百戰四人執白先行。
巳時一到,蓮花漏便開始計時,沈辭夕深吸了一口氣,拈起一顆白子,啪!落在了“平三、六”位置,飛掛左下黑星位,然後按下蓮花漏機關,轉而給對手馬子介計時。
與此同時,在隔壁禪堂豎起了四張大棋枰,有專人按譜將四局棋變化擺放出來,以饗觀棋者。今天是八俊之戰,此時能在靈隱寺觀棋的,皆是在棋界有了一番成就的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