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冬天了,風吹在臉上生疼。樹上的葉子也七零八落。
“你,這麼多年過得好嗎?”我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挺好的。你呢?國外不比國內,想吃家鄉菜可咋辦,對了,你要是這次再過去,我給你帶些家裏醃的鹹菜,還有肉渣子,國外沒有肉渣子吧,這回得多買點帶過去。”葉子絮絮叨叨的。
我很享受這一刻,仿佛是妻子在叮囑即將遠行的丈夫。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這麼溫暖了。
“暫時沒有去國外的打算,畢竟老了,就想在家安靜的過日子。”我搖了搖頭,人到晚年就愛亂想。
“不去也好,到底是家待著舒服。”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可是再沒有原來的靈巧。記憶中的她是紮著兩個麻花辮子,手上拿根狗尾巴草,從後麵悄悄塞進我鼻孔裏的丫頭。這麼多年過去她著實變了不少。她的丈夫沒有將她養好嗎?怎麼這麼瘦!我就這樣跟著她,看她略微佝僂的背,我的心像被揪了一下,生疼。她才48歲啊,怎麼變成這樣了。想到這,我的眼眶不禁濕潤了。
她見我沒有跟上,轉過頭來,“你眼睛怎麼紅了。”
“風太大了。”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撒謊也這麼自如了。
“是啊,我們回去吧,我燒飯給你吃。”她仿佛有些站不穩,我急忙扶住了她。抓著她的手臂才知道她如此瘦,骨瘦如柴,這個詞我用的毫不誇張。
“我牽著你走吧。”當我說出這句話時,她先是一愣,隨後笑著點了點頭。牽著她,我才感受到她的腳不是很好,總是很輕微的一瘸一瘸的。
她的頭發也花白的厲害,她是她,又不是她。
葉子回到家後,很熟練的燒著柴。我還記得她說過:“根子,你一定要練好燒菜,將來燒給我吃,我將來可是不會燒菜的。我要像城裏姑娘一樣保養好自己的手。”現在,我看向葉子的手,指甲10個有6個變成灰指甲,她的手很幹,她的指間都開始裂口子了。
我不由自主奪過她手中的鏟子:“我來吧,你說要我給你燒飯的。”我沒有轉頭看她,我知道她已淚流滿麵,我又何嚐不是。
家裏沒有多少菜,隻炒了兩個素菜一個蛋。
“小山,快來吃飯了。”
我在水龍頭上洗了手也坐下吃飯。
“哇塞,今天好豐盛。”小山感歎道。
不知為什麼,聽到這話,我鼻子一酸。葉子一個勁的給我和小山夾雞蛋。我將雞蛋夾給了葉子,“我不喜歡吃雞蛋。”我說。結果小山將葉子碗裏的雞蛋夾到自己碗裏,“我喜歡吃。”
我不喜他這種做法,直到後來才知道……
葉子埋著頭,猛的吃飯,卻吃的極少。
小山吃完搶著洗碗,我和葉子在院子裏走動。
我不知道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會留在這裏幾天,我不知道未來的路該怎麼走。老年人是有些多愁善感。
“小山多大了?”我隨便找了個話題。
“14了。”
“哦,快上高中了吧!”
“嗯,明年,去縣城裏上。”葉子提到這個就緊皺眉頭。
我拿出了兩萬塊錢:“這是孩子的學費,你先拿著。”她推著我,“這錢我不能要,你快收起來。”我知道我拗不過她,從小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