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他搖頭,“這個不平安的江湖還有放不下的,有些路如果可以說走就走,有些如果可以說放就放,或許可以活的很輕鬆,但未必有現一樣的快樂,小福,心裏的樣子隻有知道,所以心裏因而的快樂,還有許多留下的理由隻有知道。”

身後一涼,回神時他雙腿蹬離馬鐙,飛身已朝反方向迎去,他的輕功很快,逐漸消失城門內的背影像一抹繾綣青煙,很快融進朦朧的白月光。

想起與他成親的那一天,山莊內燈火輝煌,他穿著紅色的喜袍站大堂的牌匾下等,背景是金墨紅綢,是旖旎燭光,那時蓋頭下死死盯著,是看的不真切,是以為一切都是幻覺。

知道,如果為他奔波並非因為江湖道義,那就是因為心中放不下。

勒轉方向,朝著他遠去的方向而去,城內深夜的天空下起了大雨,雨幕裏回旋著一陣陣的刀劍聲,夜色將樓亭草木都籠罩上一層奇異的紅光。隻一個轉彎,便看見了邵爵,他已被他的師兄弟滿滿圍住,袖中的九齒釘不斷飛射而出,手裏也握著不知從哪個屍首手中奪來的劍,他打擋的動作很快,但身上還是有傷,臂袖上都是血跡。一團怒火上了心口,抽出很久沒用的刀,騎馬衝進了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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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雨水嗆醒的,頭疼了一陣子,起身狠狠咳嗽才覺得能重新呼吸,腰間脹痛,有兩個傷口,很深的樣子,撕開袖子簡單包紮起來。駱生以前總說太不老實,不肯好好學學劍術,以後終究會吃虧,現終於信了。

天還沒亮,周遭空蕩蕩的,街道有風,夾雜著雨水打臉上很冷,四周沒有屍首,連血跡都被衝刷幹淨,如果不是渾身多的不像話的血跡,大概以為之前的事都是做夢。

坐雨中等了一會兒,沒有來,這才扶著牆,又不知走了多久,天都漸漸亮了也沒看見邵爵。路中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行出沒,蓑衣下看著的眼神很恐慌,遮了遮衣襟上的血痕往之前的住處走去。

邵爵的房間一片狼藉,被來翻找的亂七八糟。側身躺他的床上裹著被褥,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外麵還是稀稀拉拉的雨,沒關門,望著望著便睡了過去。

夢裏,夢到他已經回來了,帶著一些野兔,問他衣服上的血是怎麼了,他說隻是兔子的血,嚎啕大哭,他伸手過來抱,哄著說他沒有被欺負,連夢裏都知道他說假話。睜開眼的時候床沿有一灘水,不知是自己留下的還是有來過,起身開門,門外已是雨後晴天。

屋後池邊千日紅被雨水打落了一些,可是白蓮還蟬鳴還,好像什麼都沒變過。從淩亂的房間找到衣物,換好之後坐閣樓階梯上,腦袋中空空如也,隻是望著天發呆。

這等了整整四十三日,他沒有回來。

再也沒有。

準備走的那天,才從隔壁口中得知,那閣樓小屋的主是邵爵,一方土地竟也是他一年前為買下的,池塘假山全都是他的心意,這一切竟渾然不覺,後來去了城中的每個茶館,點了所有的點心,店小二惶恐的問是不是不好吃,抹了把眼淚搖頭,把他嚇壞了。那些曾想與他一同品嚐的味道現隻能一個了解。

回到邵爵的房間將裏麵上下打掃幹淨,把皇天擦幹淨透亮擺他的枕邊,心裏,那就是他的東西,無論今生還是下世永遠都不會變。出城的時候好好看了一眼城門上的字:雲歸郡。是個好名字,連無家的白雲都能有一個歸處。

回過頭舉步剛要走,便遙遙看見穆懷春騎著馬停路中央,興許他城外已經等了很久,興許不過剛剛趕到。他下馬快步上來看了看四周又看著,那麼用力擠出笑容,通紅的眼睛到底還是被他識破,他將按胸口,摸著的頭發,似乎偷偷歎著氣。

“不說了,不說了,們回家吧。”

回到蜀中後睡了很久,昏昏沉沉直到再也睡不著才肯出門,門外的穆懷春傘亭下編著蘆葦,嬰寧旁看著,穆懷春的手指長又靈巧,不一會兒就掌心編出一張小椅子,他抬眉看見正探著腦袋,便抬手招了招。

“想要一個什麼?”

他問了兩遍,說:“想要大家都活著。”

嬰寧不再笑了,坐直了身子沉默裏看著。穆懷春垂下手,走到麵前,他目光輕柔,低聲說:“哭出聲來吧。”

那天站豔陽天的院子中間,臉上感到蜀中的夏日火辣,逼著眼淚和汗水不停地流。

早就看懂了,隻是不願意相信,其實雲歸郡根本沒有藥仙穀,也沒有會花開時節路過那裏的天下名醫,城裏更是從來沒有千日紅,所有的希望都是邵爵一手創造出來的,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但和他之間是最後知道的。

他以前總是笑著說:這樣的小福已經夠了。不知道他指什麼,做的一切都不夠,一直沒有給他太多,唯一能給的隻有悔恨與眼淚。

告訴自己,他還沒有鄭重的與說珍重,他沒有說珍重,們就不會是永別,這是他的說法。而不為他流眼淚已是那之後很久的事了。

活的血脈中,活活著的時候。——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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