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莊裏,大家都對他好,可明兒真正熟絡的人並沒多少,畢竟沒多少相近的同齡人,他沒有人可以傾訴。對雯兒,一是他是男孩,他想要成為天如哥那樣可以讓雯兒依靠的存在,二是他們畢竟也相識不久。
但對傲天如就不一樣了,在整個天底下,隻有傲天如是他的哥哥。
不過明兒終究是吞吞吐吐,藏一半露一半。傲天如不敢強問,隻得循循善誘,然後自己將碎片整理起來。
盡管到最後明兒都沒把事情整個說清楚,但傲天如也猜到個大概,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好了,明兒快睡吧。你放心,你天如哥回來了,就算有大老虎,天如哥也會把他們一個個通通抓起來的!”
哄睡了明兒後,傲天如便輕輕帶上了房門,獨自一人走到了附近的小亭旁。他看著池子裏月亮的倒影,沉思良久,忽地一掌劈出,水中的月亮便被銳利的掌氣打得稀碎。
傲天如收回掌,緊緊握成拳,卻遠不及他心中的發力。
傲天如回頭望了望明兒的房間,燈滅天黑,眼中的景象也漸漸變得模糊,仿佛霧裏看花水中望月。
深吸一口氣後,傲天如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自己的佩劍,趁著夜黑偷偷潛出劍莊。畢竟他是這兒的二少爺,自小在這裏長大,又常常想辦法偷溜出去,莊裏的人基本難以發覺。
傲天如好歹也是四爺的親子,父親腦袋裏想什麼他縱然看不透,也能有點頭緒。這山林裏猛獸不少,但老虎窩他所知道的隻有那麼一個。根據明兒的描述,他心中也確定了地點。熟門熟路,不出一炷香功夫他已來到了洞穴入口。
這兒陰冷肅殺,透露出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他難以想象幼小的明兒是如何抵禦恐懼進入這裏並對抗一頭猛虎的。
傲天如打開一個火折,這也是軒轅氏的發明。他緩緩潛入洞穴深處,方才進入十幾步已覺氣悶,腐惡的臭氣撲麵而來。
在黑暗中傲天如逐漸注意到眼前有一個巨大而難以辨識的輪廓,他壯著膽湊近查看,這才發覺是一具殘缺的老虎屍體。他捂住口鼻艱難地挪到了屍體附近,用火折細細查探。
這具屍體早已不完整,除了身體被分割外,同時也有被啃咬的痕跡。他一邊回憶著明兒說過的話,一邊將火折貼近屍體的附近上下查看。這頭老虎的腦袋自左臉頰至頸椎處被分為兩半,一路牙齒的切口卻極為平整,果非尋常利器所為。但明兒描述他所持為匕首,怎會將如此龐然大物的半個腦袋削下?
不過此時這具屍體已破敗不堪,傲天如甚至能從顱骨外直接看到裏麵的腦髓。傲天如忍住惡心繼續觀察,他總覺事有蹊蹺,不敢放過任何一個線索。而眼前的場景極為血腥,他發覺連屍體頭顱中的腦仁都化為了兩半,除此外身體的髒器也完全暴露在外。看來這頭老虎在死後還遭受過其他野獸的啃食。
但越觀察他越發覺不對勁。平日常受附近居民所托來林中行動,被猛獸啃食的屍體也見過不少,可這具屍體上被啃咬的痕跡卻頗為古怪,似乎每一口撕扯的部分極小而且並非正麵下口,隻吃得外皮肉卻無法深入,骨上仍有許多血肉遺留,髒器也大多保存完整。
便在此時,傲天如忽然聽到粗重的喘息聲從外麵傳來,聽聲音分辨得出也是一頭大蟲,但體格卻不大。
傲天如記起這兒的虎穴裏是有一大一小兩隻,看來明兒並未動手將小的那隻結果。
雖然對方隻是一頭幼獸,傲天如也不敢大意。他一手拿著火折,一手已握在劍柄。他將火折正對那頭幼虎挪動步子緩緩遠離屍體。這虎穴旁邊其實還有一個小洞,不過容不下一頭老虎的體積。看來那幼虎在母虎死後便一直藏在那裏,他聽到這兒有動靜便趕了過來。它的目的多半是母親的屍體,傲天如並不想發生衝突。
沉寂中,傲天如緩緩向出口靠近,而那頭幼虎正守在那裏,他正尋找時機繞過它離開這裏。
對於虎穴的偵查大致也差不多了,他也不必在此逗留。以他的身手對付一頭幼虎綽綽有餘,可念及此獸年幼喪母孤苦伶仃,不由讓他想起明兒,激起他憐憫之情,他也不願殺生。
便在此時,那頭幼虎學著母親對著敵人張開大口,發出淒厲而尖銳的吼叫。
這一著令傲天如一驚,卻根本嚇不住他。不過他猛然發覺原來這頭幼虎被削掉了半邊牙齒,與其母親的遭遇極為相似,怕是同把武器所為。再聯想到那具屍體上的古怪,傲天如忽然茅塞頓開,卻心頭一凜汗毛直立。
他敬畏於大自然的包容與冷血,厚生而殘忍。
趁著那頭幼虎厲吼得心慌意亂時,傲天如從其身旁掠過,早已不在原地,原本隱隱壓在身上的殺氣也消弭無蹤了。那頭幼虎的確是頭老虎,但確是外弱中幹,傲天如又如何看不出來。
他一路趕回了莊內,順路看了看明兒的屋子,又回去洗掉了身上衣物,便到床上休息了,腦中不斷掃過今夜調查的畫麵。此事有許多疑點,他卻未能找到什麼線索。可他隱隱覺得有些如釋重負,明明那頭幼虎沒有什麼威脅,可他當時深處洞中似乎總有一抹不安,卻道不上來。
傲天如輾轉反側了近一個時辰方才入眠。
翌日晌午,傲四爺又將傲天如召了過去,說是他已交代了四劍莊其他幾位同輩,四劍莊各派了一些人手繼續調查關於傲天行書信一事,傲天如也在此列。
傲天如擔心明兒,本不想接受,但礙於父親的威嚴,他也無法推諉。
臨走前傲天如將自己最常用的佩劍給了明兒。他本想交代些警示,卻什麼也說不出口,隻是看了明兒一會便被催促著離開了。
明兒自從見過天如哥後便開始走出房門,又回歸正常的生活,雯兒也一直照顧著他的起居。
四劍莊的人們調查了一個多月,雖有了些線索,但並沒有大的突破,便又紛紛歸來,此事便也告一段落。久而久之,眾人便也忘了。而九黎自【小天下圍莊】後也再未有大動靜,江湖又回歸了平靜。
日複一日的生活麻木著人們身心,仿佛當初一切都不曾存在過。如是過了八年,唯一不同僅是年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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