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明萬曆五十三年,蒙古科爾沁部。

“兄長,兄長!”甜軟的女聲傳入帳內,隨即,軟簾便被拉開,一隻纖纖玉手掀簾而入,一個傾國傾城的年輕女子嫋嫋婷婷走進帳內,頓時熏得滿帳異香。在她身後又有一個清爽童女,約莫十二三歲,麵如出水芙蓉,腰似迎風楊柳,一雙柔荑捧著一把玉壺,近看才發現指尖與掌心有幾個肉色的騎馬繭,閃閃碩碩,泛著光亮。兩個女子一前一後,甜笑著走向前來。一直埋頭於煩悶政事的蒙古科爾沁貝勒之子吳克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兩個天仙般俊美的妹妹,一身疲憊頓時忘得一幹二淨,伸了個懶腰,笑道:“今日怎麼來得這樣晚?莫不是偷偷出去玩樂了?該罰,該罰!”

“如何罰得?”那為首的白衣女子眼中盈盈得,也滿是笑意,“先不說別的,前年存的刀子燒酒早就沒了,隻剩下這麼一壺私家釀,還是我的珍藏,你們喝過了是要還我的,怎的又要罰我?”白衣女子說著,接過紅衣少女手上的玉壺,斟了小三杯,一舉一動都極為漂亮。她不是別人,正是那科爾沁貝勒之女、年十八歲的博爾濟吉特.海蘭珠。隻見她一雙丹鳳眼,柳葉眉,粉麵含春,流眸似水,捧著個酒杯柔柔緩緩地說話,完全不像是粗曠大草原上生長的女子。她把兩杯酒杯舉起,分別遞給哥哥和妹妹,然後又自己拿了一杯,抿了一口佳釀。

“…那刀子燒記得前年存了好多,怎得今日倒沒了?”吳克善一口喝下美酒,道,“這酒不辣,光甜,也就你們女兒家喝得,卻沒有我的刀子燒解饞。”

“我也正是這麼想的,遣索善去取刀子燒來一一你猜她怎麼說?‘阿主,刀子燒全叫布木布泰娘娘賞人了,一罐都沒留下!’聽聽,是成娘娘了,連賞東西都這麼大方!”

“……娘娘?他們怎麼都這樣叫開了?”一旁的紅衣少女突然嚷了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很不可思議的事情般。“怎麼不行?”海蘭珠掩嘴而笑,“誰不知你馬上要去後金和親,對方又是人稱”九王“的皇十四子多爾袞,今後隻會有你的好日子過,按後金的規矩,不叫你娘娘,叫你什麼?”

“和…和親…”布木布泰聽到這兩個字,一下皺起了秀眉,海蘭珠看她這樣,以為是害了羞,用青蔥似的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道,“怎得又害羞了?剛才在帳外便是這樣…也不知那愛新覺羅.多爾袞什麼本事,讓新娘未見麵便羞成這樣!”海蘭珠隻顧和吳克善一昧開著玩笑,卻沒發現布木布泰的眼睛已紅了起來。“愛新覺羅.多爾袞…”身著紅衣的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嚷著這個名字,然後低下頭去,眼裏竟噙了兩包淚水。

“布泰…布泰?”海蘭珠和吳克善一看,卻紛紛急了,連忙去為一向堅強的小妹抹淚。不料剛一觸到小妹的臉頰,她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撲進了海蘭珠的懷裏:“阿姐,好阿姐!我不要去和親啊!我才十歲,我不要去和親!”海蘭珠心疼地輕拍妹妹的後背,轉頭哀求地看了一眼哥哥吳克善,對方卻向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海蘭珠咬了咬下唇,像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對布木布泰柔聲道:“布泰……好妹妹,你別再哭了……我們這些人,又有哪個不是這樣的呢?那多爾袞雖年紀尚小,卻也比你大三歲,聽說容貌俊朗,並非難以容忍。何況哲哲姑姑已嫁了他的親兄。做女子的,又能如何呢?隻有順著夫家,委曲求全為好。平常女子是這樣,咱們更是這樣。好妹妹,你休要再哭。說實話,我們也是舍不得的,但為了族人的榮耀,部落的安寧,我們也隻能……唉!”海蘭珠說著,歎了口氣,又道,“不過,你放心,待到來日,我也嫁到後金去,定去尋你,姐妹二人相依為命,攙扶著活下去才好!”

“阿姐當真?”布木布泰聽了,抬起頭來,一雙美目霧蒙蒙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悠晃晃地顫著。海蘭珠對她溫和一笑:“當真,決不瞞你。”

“阿姐真好!”布木布泰歡呼一聲,再次撲進海蘭珠懷中,甜笑著把頭埋進海蘭珠的頸窩裏。海蘭珠輕撫著妹妹的後背,心中卻有一絲憂鬱。嫁到後金去,隻是一個空願,誰道最後姐妹二人相依為命不會隻是一場空夢?……

明萬曆五十四年,秋,蒙古科爾沁部落貝勒塞桑之女博爾濟吉特.布木布泰遠嫁後金,為努爾哈赤第十四皇子、愛新覺羅.多爾袞之正位福晉,時年十三歲。這又是一場沾染著政治味道的連姻。沒人知道當隻有十三歲的布木布泰離開故鄉時懷著什麼樣的心緒。但一切,都不是這個孩子所能掌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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