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芭芘死也沒想到,那兩人就這樣背著她堂而皇之地泡在一起。在這個暗流湧動的地方,在她眼皮子底下,擁得如此緊。
她就站在包廂對麵的轉角,手裏還拖著一堆沉得要命的酒食,一眼就瞥見了安澄。她雖是個眼尖手快的女子,也怕自己在這種昏暗光色下視力有了偏差,一步步地走近。
包廂裏氣氛真熱,尹芭芘越走越近。一群人的喧囂裏,那個男人擁著懷裏的女人,一手撫著女人的腰肢,一手托著女人的下巴,放肆地熱吻著。
她自認已曆盡了傷害,心髒早已練得如同銅牆鐵壁一樣。然而看清那個後仰著靠在沙發上的女人的側臉時,她覺得自己仿佛忽然踩空跌下高樓,那種感覺讓她窒息。她的身體僵硬得無法動彈,她站在那裏,深深地吸氣,卻越發覺得像被人捂住了口鼻。
她寧願相信安澄隨意抱著這裏的哪個小姐,也不願看到他對著懷裏的羅真茱露出那般的柔情。
“尹芭芘,怎麼還站在這,客人催著了!”同事從她身邊經過拉了她一把,帶了些訓斥意味的將她推向屋子裏。
一個不經意,她險些將手裏的托盤打翻在當場。她也忘了平時慣有的笑容和招呼,木訥地擺放著食物。
安澄瞥了眼這個突然衝進來的服務員,醉醺醺的腦子裏開始搜索著這張他始終想不起的臉。
“芭芘!”當她終於蹣跚著步子退出去時,那個一直迷迷糊糊的男人如夢方醒般站起了身子,拉住她的手。
他確實不知道尹芭芘就在這裏工作,隻是心情不好向羅真茱抱怨了一通,便被她帶來了這裏。屋裏的那群人,他也大多麵熟,隻是相交不深。
尹芭芘忽然就失聲了,她說不出話,隻是甩開他的手,落魄地跑了出去。
安澄躺在病房外的椅上,蜷曲著身子,早晨的寒氣讓他冷的驚醒。他不知自己躺了幾個小時,隻覺得一會兒的工夫,天就亮了。他看著病房裏趴在她床邊睡著的幾個人,還全都沒醒來。
他疲乏地坐起來,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甩了甩頭發,漸漸清醒了起來。正準備下去買些早點回來,一轉身就看到左律提著幾份早點從電梯裏出來。
“謝謝。”安澄接過他遞來的早餐,無力的聲音有些沙啞。
“別擔心了,已經洗過胃了,你回去睡一會兒吧。”左律坐在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
“不行,我要等她醒過來,我要向她解釋……”
“夠了。你還不明白,尹芭芘看見你了才不願意醒來。”左律打斷了他的話。
安澄愣愣地看著他,仿佛明白了什麼,沉重地點點頭。
左律看著安澄緩緩下了樓梯,才走進病房將早點放在桌上。想去和趴在床邊的那個女子說些什麼,又無奈作罷。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柏小溪才睜開雙眼,看向桌上熱氣騰騰的早點,又閉了眼睛。
“你和左律又怎麼了?”一直在旁邊同樣假寐的左師師忽而出聲問道。
“沒怎麼,到了該分開的時候吧。”柏小溪喃喃說著,便把頭埋得更緊了。
大概,一直像在學校那樣,以朋友的名義,或許會走的更久遠。偏偏他們太渴求於那些溫暖了。
尹芭芘醒來後,他們沒有問,尹芭芘也沒有說什麼。就像是平常的生病住院,她們盡心的照顧著她,帶她回家。
休了兩天假,三個人在家好好休息著,時間恍惚回到了那年的宿舍裏。
生活,還在繼續。兩天對她們而言,似乎又太過短暫了。
柏小溪去了公司上班,林燃就告知她林熾要過生日了,希望她們都來。柏小溪是想拒絕的,這些天別說她,連尹芭芘都過得糟糕透了,根本沒有心情去給林熾過生日。可每當她開口解釋時,林燃就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她是真的不想正麵碰上林熾,什麼心情作祟也好,她就是不願看見林熾那絕望至深的眼神。
準備再次向林燃推脫了邀請,一進去,卻發覺林燃正倒在桌上睡著了。
她走過去看了看,沉沉的呼吸聲,確定了他是真的睡著了。一個轉身,便瞥到林燃手臂下的那張照片。她本來不想動他的東西,隻是相片壓在他臂下,一瞬間就要掉到地上。
相片裏的兩個青澀麵孔,她還認得出左邊的是林燃,和現在一樣沉靜幽深的眼神。右邊那個將手搭在林燃肩上的男孩,笑容明朗,讓人心生喜歡。她看了背麵,還是水彩筆寫的字:阿燃,今天很開心,要永遠陪我過生日啊。底下落款處隻寫了個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