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溪原本是想著多待幾天，抱著會巧遇到陸淼的心思。不想無論怎麼旁敲側聽，就是沒有那人的消息，像是忽然消失了。
大概，是真的不願再見了。
北風路過，吹得陽台的衣衫搖搖蕩蕩，從未拉緊的門縫裏衝進來一陣刺骨的寒意，讓柏小溪忍不住拉緊了外衣。
她回頭看了一眼還睡在床上的尹芭芘，輕手輕腳地去把門關緊。她唯恐自己體會不了那女人終日晚班白天還要兼職的困倦，她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尹芭芘。她那點工資養自己吃喝穿都不夠，隻能靠尹芭芘貼補。
到了親身經曆這一刻，她才覺得自己是多麼無力，甚至連買一件昂貴的衣服都顯得那麼步履艱難。總不能開口向尹芭芘要，那女人可是擔了大部分的房租啊。
柏小溪有了些換工作的心思，在這裏她沒有學到什麼也沒有讓她滿意的薪酬，她不想這樣下去，讓尹芭芘擔了自己該付出的那一份。
今天，又是沒有拍攝的工作。柏小溪幹脆在貼吧裏發了個無償接拍的帖子，打算接些活兒來練練手。很快有人回複了她，是一則招聘的文字，在她看來反而更像是廣告。但是懷著好奇的心情，她還是點開了私聊信息框。對方發來了一堆信息，大體意思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她糾結了許久才把那句問地址在哪的信息發出去，盯著對方秒回的消息，柏小溪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地址，總感覺那麼熟悉。
直到她坐著地鐵前往那個地點的路上，她才猛然記起，那個自己即將前往的地方，正是林燃的工作室啊。
她還在糾結去不去，地鐵卻已經到了。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樓下踱著步子，練習了無數遍見麵該說的話，才終於進了電梯。
林燃對柏小溪的到來顯然也是驚訝的，隻是一看到她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看來，注定你與我們有緣分。”林燃並沒有笑，冷靜地看著她，眼睛微眯，“不過是你更好，我也難得再教什麼都不懂的新人。”
柏小溪看了一眼四周，跟那年暑假時有所不同。屋裏似乎重新裝橫了一遍，格局也好看了些，連人員都精簡了，外麵隻坐著一個認真工作的男青年。唯一不變的是林燃這間辦公室，依舊那麼狹小，依舊掩在隔間裏。
柏小溪有些語塞，她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隻是忽然有些後悔踏上來。這個妹控的林燃，如此愛林熾，每天麵對自己難道不會厭煩？即便林熾沒有告訴他那些事，以他林燃的精明，難道還會看不出林熾對自己的恨意？
“怎麼？你後悔了？我這各方麵條件都好，能找到比你更優秀的人勝任這裏，你要是不想做了，出門左拐就是電梯。”林燃見她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突然厲色正言道。
“沒有。我沒後悔！”柏小溪如夢方醒地用力回答著。有什麼好介意的，沒有什麼比解決生活替尹芭芘分擔更重要啊。更何況在這裏可以跟著有名氣的攝影師，工資又高，自己該慶幸才是啊。
當她問清楚了工作事宜之後準備離開，林燃卻叫住她，“待會兒一起吃晚飯吧，有些事想跟你談談。”
於是，她就坐在辦公室外邊，等了兩三個小時，無聊地靠在長椅上睡著了。
林燃出來時看著睡著的她，眼前一晃神又出現了那個人的影子，睡著時的模樣真像啊。明明懦弱無力又有著強大執念的神情，居然會那麼像。
他上前推了推睡著的女子，女子揉了揉眼眶便慌忙起身。一陣眩暈感襲來，使她跌坐在地板上。林燃那時手明明是挪動過的，有了那絲想挽住她的念頭，又始終沒有伸到她麵前。他看著地上的女子恍若無事一般爬起來拍拍衣服，忽而皺起了眉頭。林燃，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變啊。還是那麼軟弱，連一隻手都無法伸過去啊。他聽見腦子裏有一個聲音這樣嘲笑著自己，讓他無以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