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再聚天香樓(3 / 3)

“泡個熱水澡會舒服點,好了叫我。”

朦朧的視線下,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消失在眼底。夏小染呆呆的處著,安靜到她覺得她已經不像自己了。

有些冰冷的身子浸入這溫水中倒真覺得暖和了,可她的心卻像是一夜之間就被冰封了似的,瞬間變得毫無知覺。夏小染愣愣的看著水中的不言不笑,不怒不喜的自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你怎麼會在這?”夏小染呆呆的看著沐子軒,沒有想到真的是他的。

“你在這所以我就來了。”他低低的回著,眸底掩飾著難以言喻的憂傷。

“知道我在這所以就跑來南清?狐狸,你也病了是不是!”不是感動而是生氣,夏小染看著沐子軒,有些慘白的臉上帶著怒意,“我看你也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腦裏揮之不去宮弦夜和京軻的影子,夏小染暗自歎了氣,這會倒是朝沐子軒發炮了。

“是吧,隻是我為你病,你為他病,有點不公平。”夏小染頓時語塞,良久才聽到她開口,“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就裝傻吧,不明白。”手敲了敲夏小染的頭,沐子軒道,“你不要跟我說你大半夜跑去淋雨不是因為知道京軻就是宮弦夜。”

一語中的,夏小染愣愣的看著沐子軒,吃驚的問,“你怎麼知道!”想起他忽然出現在自己麵前,夏小染頓時恍然大悟,“你跟蹤我!”

“不跟著你怎麼成。你哪裏是省油的燈,我不去你都不知道還要在雨裏呆多久。”

“你,你什麼時候一直跟著我的?不是說你走了嗎?為什麼又……”

“我讓我的親衛跟著你的,說你進了南清漢宮這才跟著進來的。”

“那你來了幹嘛不打聲招呼?”

這不像沐子軒的風格,這家夥要是看他和京軻走得那麼近,不跳起來才怪。怎麼這回這麼冷靜,他又搞什麼鬼?

不讓你對他死心怎麼成!沐子軒笑笑,溫柔的撫摸著夏小染的頭,“我打招呼了你就招待我嗎?這可不是梨園,我一個王爺私闖後宮你以為京軻會怎麼樣處置!”夏小染頓時無語,“原來你也怕死啊……”

“我是怕我死了就看不到你了。”

“你是老天派來愈合我傷口的吧,說這麼煽情的話。”夏小染牽強的笑笑,“我說狐狸,你……”話還沒說完,夏小染就忽然被擁入一個溫柔的懷抱,她的身子不禁抖了抖,隨即吃驚的抬眼看著那個滿臉寫著認真的男子。

“染染,我們一起走,可好?我不是王爺,你不是歐若傾,我們隻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隱居山林,從此男耕女織……”

染染,我們一起走,可好?

這九個字像是複讀機一樣的在自己的腦海重複,夏小染心底一驚,隨後腦海便是一片空白。

這怎的好?你是王爺,就算你放開你的一切,那你的王妃怎麼辦!

夏小染閉眼,嘴角勾起一抹悲傷的笑。

她隻是一個局外人,對京軻來說是,對沐子軒來說,也是。不知道哪天就會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不知道哪天就會突然消失的她,其實是最不該存在他們中間的。

腦裏突然浮現還倒在酒泊中的京軻,夏小染一怔,掙開了沐子軒的懷抱。

“你要跟我去趟靈玉軒,他還躺在地上呢。”

根本沒有顧得上沐子軒,夏小染就在他失神的瞬間轉過身去。

他眼底的傷,我想夏小染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看著突然轉身的背影,沐子軒失落一笑,尾隨她而去。

在她的眼裏,就隻有一個宮弦夜,盡管她不肯承認。但是沐子軒不是傻瓜,他懂的。

人還沒有到靈玉軒就聽到巨大的聲響,夏小染腳步匆匆,神色慌張的趕到時,京軻落魄的坐在地上猛灌酒。繚亂的頭發散亂的披在肩,那張美玉精雕而成的臉此時此刻帶著一絲譏諷的笑。他目光空洞的望向遠方,直到一道光將一個人的影子反射進入他的世界。他的身子才僵住,放下酒壇子呆呆的看著對方。

再次對上京軻的眼睛,夏小染的腦海就自動將那張絕豔的臉和宮弦夜重合在一起。朱唇抿著,夏小染拳頭握緊。宮弦夜!她怎麼做夢都不知道原來她有意無意找了三年的人居然是南清萬人之上的皇帝!

“染染。”

發愣之際,沐子軒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夏小染和京軻紛紛將目光轉過去,一人表麵平靜如水,另一人咧開嘴狂笑起來。京軻的一舉一動讓夏小染一陣心悸,見他緩緩的站起來,顛簸著身子慢慢的走來。

“你也在?”

妒火已經燃燒了,京軻看著沐子軒笑,隨即目光掃向站在一邊的夏小染。他緩緩靠近,隨手搭上她的肩膀,“你不會喜歡的就是他吧……”

那樣的笑多是諷刺,沐子軒愣了,夏小染也呆了。

眸裏不知道是閃過什麼樣的思緒,夏小染甩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你醉了,不要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聽不懂。”

“你又說我醉了?”京軻依舊笑著,那樣的笑意讓夏小染痛心。他甩了甩頭,捂著額頭,隨即道:“夏小染,你到底想怎樣啊?難道這三年的折磨和揪心還不夠嗎?你怎麼就那麼狠心,一句我醉了就把我無視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夏小染咬牙道,她的目光看向沐子軒,淡然的說了句,“你不要想多了,先弄他去休息吧,這樣折騰不是個事。”

“你怕他想多了,怎麼就不怕我嫉妒!”

看到夏小染的目光突然轉向沐子軒,京軻瞬間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朝夏小染嚷著,用力抓起她的手腕憤怒的看著她。夏小染一怔,有些呆滯的看著京軻。還沒有回過神就看到沐子軒風一般速度的扯開京軻握住夏小染的手,“京軻,你真的喝多了。”

京軻眼神迷離的看向沐子軒,輕蔑一笑,“我現在比你還要清醒,怎麼?又想和我打?”

“你以為我不敢?”

“敢什麼敢,你們兩個又想怎樣!這裏是皇宮,不是梨園!”還打?真要她出家是吧!夏小染白了他倆一眼,可誰知道那兩形同水火的家夥根本毫無反應。

沐子軒和京軻依舊四目相對,搞笑的是京軻喝的醉醺醺的,卻也裝作一本正經的瞪著沐子軒。

夏小染隻覺得好笑,秀麗的臉上露出譏諷之意,隻聽她道:“好,愛打不打。我看你們想我出家還是想我出家,還是想我出家!”

同樣的爛招用第二次真不好,所以夏小染為了加強效果,直接拿劍橫在自己脖子上,“你們真敢動手我們就試試誰的動作快。”

京軻和沐子軒紛紛投去驚愕的表情,隨即兩人的憤然的轉移視線。

夏小染知道,其實這兩個家夥的軟肋就是她自己,火是她引來的,也該是她滅的!

已過兩日,沐子軒一直時不時在身邊蹭著,可京軻卻是不見了蹤跡。夏小染一個人悶在漢宮,總不知道為何。原本是打算深夜就和狐狸逃了的,可是真要打算走的時候,心裏又不是個滋味。

這日,又是睡到日曬三杆。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服侍的丫頭們就匆匆奔去,洗洗刷刷,穿金戴銀的各種麻煩。大致是往日自在慣了,突然來了這個一個隆重的裝束,夏小染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們腦子沒發燒吧?”夏小染挑動眉毛,看著還在為她整理發飾的丫頭,“今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要發生嗎?”

“回主子的話,皇上要納妃,太後娘娘吩咐了我們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納妃?!”夏小染皮笑肉不笑,隨即抓起頭上的玉釵往地麵摔去,“開什麼玩笑!他納妃關我鳥事,折騰我幹嘛!”

“主子你也是人選之一的,他人更有可能坐上後位。”

“對啊,皇上那麼喜歡你。”喜歡!

聽到這兩個字,夏小染差點沒氣的跳起來,“什麼叫喜歡,他喜歡我然後就可以騙我,把我當猴子耍?他喜歡我就可以不顧我的想法把我從西爵騙來南清,還說什麼剩下的日子不多。MD,沒事喝那麼多酒的人居然好意思說我說他剩下的日子不多,真以為我三歲是吧。”

越說越激動,夏小染站起身,對著那群丫頭嚷嚷。說到底她還是氣不過,先別說京軻瞞著他是宮弦夜的事,就說說這幾天,他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她想來就受不了。

姓宮的,就你拽!不愛來了我以後還就不招待了我!真以為我沒了你不行是吧!告訴你,沒有的事,不,是不可能的事!

咬咬牙,夏小染委屈的看著都低著頭齊刷刷的站在一邊的丫頭們。也不好再向他們發脾氣就愣著看銅鏡裏麵的自己,伸手開始拆頭上各種沉重的裝飾。

古人就是麻煩,沒事瞎折騰頭幹嘛,還嫌不夠頭疼是嗎?!

眼淚都快要掉了,夏小染緊咬著下唇,一個人慌亂的拆著那些原本就不屬於她的東西。納妃,納妃,我都差點忘了,你是皇帝,是要後宮佳麗三千的,是完完全全不屬於我的.。

“何苦糟蹋了這美美的裝束,白費了她們一早的心血。”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夏小染微微一愣,銅鏡裏麵站在自己身側的男子不是京軻是誰。夏小染微微一怔,不想眼淚竟禁不住這般顫抖,悄悄的滾落。

倒是覺得自己沒骨氣了,用力的咬唇,夏小染微抬起頭,輕拭去臉蛋上晶瑩的淚滴。低聲咒罵道:“能不能不那麼巧合,不該出現的時候偏偏就來。”

丫頭們見了來人,隻紛紛請安隨即退下。她們心裏多半都明白京軻對夏小染的心思。也是,這些年,哪家的姑娘小姐能入的了他的眼並得他這般在意的!回憶當初,誰又能料想得到,這個從小就淪落在外的皇子最終坐上了帝位。登基那天,多少人為他的美貌傾倒,又多少人懼怕他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妖精一般的笑容,玉精雕一樣的五官,微微啟齒,幾乎無人為之迷惑。

那才是宮弦夜真正的魅力,麵具之下,真正的他。

“有事?”

兩人就那樣杵著,最後還是夏小染開了口。轉眼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眸,她沒有多少期待,多少企望。

京軻不語,良久隻淡淡的笑了笑,“還記得夢瑤嗎?”

不想他忽然提起這個名字,夏小染愕然。記得如何?他想說什麼!沒有回話,她隻點了點頭。

“我要娶她。”

京軻沒有過多的話,隻簡簡單單四個字。說完就直直的望著夏小染,麵無表情的看著。

好一個我要娶她!夏小染隻覺得心髒突然停頓了下,沒有多話,也冷冷的回了一句,“那恭喜你。”

娶就娶唄,關我鳥事,跟我說幹嘛!想我吃醋?靠,我又沒吃錯藥,又怎麼可能會吃醋!

秀麗的臉蛋上沒有多餘的情感,京軻甚至看到夏小染若有若無的笑意。

“還有事?”

如此陌生的對話,傷到的倒是京軻。良久,也見他笑,“你想說什麼。”

“我要回西爵,你讓人送我。還有,九百兩,記得還我。”談錢傷感情,夏小染也不想的。但是不拿白不拿,九百兩在這個時空還是夠她一個人瘋很久的。

京軻愣了愣,抹去眸底的哀傷,故作淡然道:“你可以跟沐子軒一起走。”

“我知道,這個不用你提醒。”

這情思,早該斬斷。不然,時間越久,就傷得越痛。

夏小染扯開一個笑意,不就是一個男人嘛,沒什麼大不了的,誰在意誰就輸了。

“還有,離開前,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本以為他說完那話就該走了,可等了半響也不見他動。倒是夏小染轉身的瞬間,他的聲音再次華麗麗的響起。

見一個人?誰?

夏小染不解的看著京軻,你又想搞什麼東西!

由京軻牽引,夏小染在涼悠庭等著。確實有些好奇京軻說要讓她見的那個人是誰,但一個人傻傻的坐在半天也不見不得一個人影。心裏不由得納悶京軻是不是帶一隻鬼來跟她相遇,這才一個回頭,就見一戴麵紗的女子緩步走來。

夏小染起身,有些的望向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就在對方揭開的麵具之時,她的小心髒微微觸動了下。

“你……怎麼在這?”忍不住吃驚,夏小染問道。

“他在,所以我就跟來了。”清麗的容顏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像是幸福,又似乎帶著憂傷。

他!

夏小染一怔,腦子忽然閃過一個身影。目光投向站在不遠處的京軻,瞬間笑了。悲憐的笑了,姓宮的,你至於跟我來這招嗎?!

“你找我有事?”夏小染明知故問,她來都來了,怎麼可能找她沒事呢。不過這事,她心裏頭明白,這一問的確多此一舉了,但不問她真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麼。

“我有喜了。”四個字,從那個人嘴裏脫口而出。

說不上是晴天霹靂,但夏小染還是怔傻了。瞪大眼睛看著連依,結巴的問,“你,你是說你懷孕了?”

夏小染的表情是連依預料不到的,那種那是驚愕又像是驚喜又帶著疑惑的神情,讓她頓時不知道怎麼開口要求夏小染。

“你的意思是說狐狸要當爸爸了?”連依還沒有晃過神就看到夏小染很自樂的笑了,彷如此刻有寶寶的是她,肚子裏麵的是她和心愛之人的愛的結晶。

“爸爸?什麼意思?”連依小心翼翼的問著。三年不見,夏小染未變,但她卻變了,歲月幫她增添了不少的多愁善感,女人的敏感,還有孕婦的小心思。

“額..”夏小染頓時嘴角抽搐,“就是爹啊,還能是什麼意思。”看著站在一旁的連依一怔一愣的,她直言道:“你放心好了拉,狐狸是你的,我搶不走的。”連依知道她口中的狐狸指的是誰,隻頗為吃驚的看向夏小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要我和他不要走太近嗎?”夏小染坦然的笑著,道,“你大可放心,我和他沒什麼的,不會影響你們的關係的。”

“可是他愛你。”這幾個字對於連依來說無非是打擊,自己的丈夫深愛著其他女子,自己身懷六甲不說,還要活生生的招這罪受。

“可是我不愛他。”夏小染回答得極快,目光不經意掃向京軻站著的位置。那家夥像是會唇語似的,怔愣的看著夏小染,眸底閃著異樣的光。

“你不相信我沒有辦法,反正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你就不要瞎操這個心了,好好養你的胎才是王道。”不想多做解釋,夏小染隻低低回了這麼一句。

“那麼,可以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嗎?”連依猶豫了許久,還是開口了。

“你說。”

“請你離開他……”

這五個字讓夏小染瞬間笑了,她沒有望著連依,反而看向京軻。

原來,這就是你要我來見連依的目的。

你也認為我是喜歡狐狸的吧,不然不會在我說走的時候讓我來這裏。

“我不會跟你搶人的,你放心,真的,我不會。”

已入夜,夏小染一個人站在窗前,愣愣的看著天空。回想著和連依的對話,又想到丫頭們低聲細語的講著明天京軻要大婚的事。嘴角一絲苦澀的笑便不自然的揚起。

“結婚……成親……”一個人喃喃自語,良久,夏小染才長長了歎了口氣,“結婚就結婚吧,反正我也要回到我的二十一世紀,到時大把大把的帥哥,不怕找不到一個更好的。”

“宮弦夜算什麼,京軻算什麼啊。男人嘛,有什麼了不起的。”夏小染邊念邊爬回床上,明明告訴自己不用在意的,可最後她還是咬著牙極其狼狽的哭了。

眼淚順著臉頰流下,濕了衣衫,濕了枕被。

夏小染覺得心都要被自己揉碎了,為什麼就偏偏如此,為什麼宮弦夜和京軻偏偏就是同一個人,又為什麼偏偏知道他不屬於她,她卻還不走,要留在這裏守著,直到心痛死。

明天,明天,他要大婚,要迎娶別的女人,在他的生命裏麵流轉,這意味著,他和她不再有交點,也意味著,他並不愛她。

如果愛,看她心碎,他會無動於衷嗎?

若是愛,為何連起碼的信任和尊重都沒有。

哭了一夜,思了一夜,夏小染在聽到喜慶的聲音之時,疲倦的從床上坐起來。眼睛極為幹澀,夏小染握住發麻的右手,然後又倒在了床上。

天微亮,夏小染捧著不知道從哪拿來的酒,一個人靠在榻上漫不經心的喝起來。

心痛死那不如讓他醉死,然後無牽無掛,無愛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