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的好奇心,隻心裏知道自己離宮弦夜越來越近,就變得不安起來。京軻那個做皇帝的,把她領到這裏就沒在見著他的蹤影,夏小染估摸著是太久未見他的那些老婆們,於是回去敘舊的了。
轉了一圈,見那些丫頭還跪在地上,夏小染不由得皺眉,“你們起來,有話好好說,不要跪著。我還在呢,沒去。”
丫頭們雖不明夏小染說的這沒去是什麼意思,但娘娘吩咐下來的,她們定是照做。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終於還是起身了。
“你們剛剛說用膳時間到了,是嗎?”夏小染笑笑,表情十分猥瑣。
丫頭們愣是點頭,眸底多少透出恐懼。
“那好,吃飽了再說。”看那幾個呆萌的丫頭,夏小染頓時心情大好。可當她轉身東盼西顧了半天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件事,用膳?那食物呢?在哪?望了半天,夏小染隻不解的問道:“我剛沒聽錯吧,你們說用膳?”
丫頭們隻低著頭,其中一個回了她的話:“回娘娘的話,是的,但是皇上要娘娘移駕琉璃宮。”
“哈?”夏小染瞬間呆了,說到皇上,她的腦袋瓜子就不由得想起沐天辰的模樣。大致還是不適應南清,她自還以為自己身處在當年的後宮之中,再回神的時候,便回了一句,“我不去什麼琉璃宮,我們去齊妃和文妃那。”
夏小染也沒想那麼多,倒是那群丫頭瞬間懵了。
良久,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回答,“娘娘不知道嗎?後宮除了太後我們就隻有您一位主子了。”
夏小染傻傻的眨眼,這話什麼意思?就她一個主子?
看著有些陌生的擺設,夏小染這才把腦子拐進正道上。
暈菜,京軻!你不是吧,堂堂一個皇帝耶,居然到現在還沒娶老婆的啊!
而且……她也不是什麼主子。這一沒成親,二沒洞房的,她算是哪門子主子啊。
“神啊,你倒是說句話啊,這是什麼情況……”
聽夏小染喃喃著,底下的丫頭們隻想起京軻吩咐他們時,說的那一句,“好好伺候……娘娘。”雖不知道她們的皇上為何突然帶著一個陌生女子入了宮,但先前傳聞的龍陽一說,倒是很好的破了。
太後那邊一直催著選妃,昨兒聽漢宮的太監回稟說,有女子入了後宮,便宣要見麵。這不,現在就宣去琉璃宮。
折騰了半天,終於,夏小染華麗麗的出現在眾人麵前。午後時分,某夏端坐在紅木椅上,嘴角抽搐的望著坐在麵前的一個陌生女人。額頭浮現小丸子式的黑線,怎麼都覺得氣氛怪怪的,醜媳婦見公婆嗎?
“我說,你媽,不是,你母後幹嘛一直盯著我看?”夏小染苦笑的看著坐在自己旁邊的京軻,低低的問了一句。
“我怎麼知道,你自己不會問啊。”
京軻笑笑的看著她,一臉的看好戲。眼光掃向他一直晾在一邊不肯走的女人,連他都想知道,為什麼她就死賴著不走。明明說好就隻看一眼的,現在倒好,真帶她來了沒有想到現在就走不了。
夏小染在桌子底下扯了扯京軻的衣角,“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負點責任。說難聽點的,我可是你連拐帶騙的拉來皇宮的。”
“你覺得我該怎麼負責?”京軻不懷好意的笑著,然後順手搭上夏小染的肩膀。
夏小染整個人頓時僵住,這什麼情況,在他娘麵前還大搞曖昧?
“你們感情很好啊。”就在夏小染想做出什麼反應的時候,京軻他那位美麗可愛的老媽開口了。夏小染瞬間有種想撞牆的衝動,嘿嘿的笑著,“沒有拉,普普通通而已。”
“普通就這樣了那不得了。”大媽依舊笑眯眯的望著他們兩個。
“嗬嗬。”夏小染隻得幹笑,伸手提起京軻搭在他肩上的爪子,然後甩開。
這年頭,還讓不讓人混了。搞搞曖昧就算了,為毛還拉上見家長的啊!
就夏小染和京軻還有太後一同用膳的這一日後,後宮便開始流言紛飛。
終於,某日某時某刻。夏小染因著京軻他娘的某句話變得不淡定了。
“太後,你,你是說,要我……”夏小染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一旁的京軻,頓時傻眼。這母子倆敢情就是合夥擺弄她的是吧。
“您開玩笑的吧,我隻是一草民,怎麼能當得上南清的皇後。”
“玩笑可不是這麼開的,哀家可是認真的。這些年,軻兒在外麵也是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帝位穩固,這後位卻一直空著。再說,既然你們真心喜歡彼此,那我也不會阻撓什麼,隻要軻兒喜歡的,我都疼。”
京軻他娘這話說得倒是極其好聽的,可夏小染她哪裏聽得進這些,一聽到自己要成為京軻他老婆,夏小染心底就莫名一陣心慌。
先不說她愛不愛他這件事,就京軻說過的,他剩下的日子不多這句話,依夏小染那性子,要她知道嫁入豪門的代價就是年紀輕輕守寡,那還能乖乖的從了?
嗬,不可能!
“太後,我想您真的誤會了!我和京..不,我是想說我和皇上隻是普通朋友這樣的。我們之間最大的牽連還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暫且不說那個男人是誰,和我是什麼關係。我想說的是,我不屬於這裏,早晚會離開的,而且我已經有個喜歡的人。所以要請太後收回成命,染兒無福消受皇恩。”
京軻其實早就料到夏小染不可能這樣就答應的,可他的預料裏麵,沒有夏小染已經有喜歡的人這件事。頗為驚訝的看著她,卻不經意捕抓到她眼底的那些堅定。
染兒,喜歡的人?
不是宮弦夜?不是自己嗎?
京軻處在一旁一直不語。直到另一個做主的人開口說話,他才有些反應的看向夏小染。
“軻兒當初被迫登基前要我答應過絕不幹擾他選妃立後,既然夏姑娘這麼說,我也不勉強。就讓這一切隨緣吧,誰和誰是命中注定,天自是有安排的。”
小說裏麵不是都寫著抗婚怎麼樣?抗旨怎麼樣的嗎?夏小染暗歎一口氣,不想京軻他娘倒是人情味十足,也不強迫她什麼,竟要一切隨緣?!
夏小染笑,舒心一笑。
可這一笑,刺痛了京軻的心。
他依舊沉默,死死的抿著唇,麵如死灰。
確實,從頭到尾,夏小染從未說過她喜歡過宮弦夜,喜歡過自己。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在想象他的愛情,她的一切。
“怎麼了你?”看到京軻難看的表情,夏小染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和我成親你不高興啊。”
一向都認為自己就是一個災害的夏小染自嘲的笑著,“你幹嘛這副表情,你該不會真有打算和我成親的吧,一臉的失落樣!”
京軻依舊不語,他甚至覺得自己的世界就此就沒了聲息。隻看了一眼笑著的夏小染,視線有些模糊。
“母後,皇兒還有公事處理,先行告退了。”
“嗯,好。”
夏小染隻看著京軻漸行漸遠的背影,喃喃著:“他又怎麼了?我好像也沒說錯什麼話得罪他啊……”
然而,坐在一旁的那位美麗的太後娘娘望著夏小染,隻似無奈似有趣的搖了搖頭。
這兩孩子,看來真要走到一起,也不容易的啊。
入夜,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夏小染靠在門前,不言不笑。來南清也有些日子,不過還是不曾見過宮弦夜,夏小染也納悶,為什麼隻要跟京軻提起,他就回避話題。腦裏忽然想起他今兒落寞的樣子,不由得心底一顫。
剛想閉眼養神,就兀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夏小染有些驚恐的睜眼,隨後耳邊傳來了小耗子的聲音。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皇上他,皇上他出事了……”
那聲音像是從好遠好遠的地方傳來的,虛幻不已。夏小染頓了頓,良久才回神,望著麵前那個濕漉漉的人兒,還有順著他的衣服滴落在地麵的那一小灘水,她才真正有點反應。
到靈玉軒的時候,夏小染還沒踏進門檻就聞到極其濃的酒精味。皺眉望向小耗子,夏小染道:“怎麼回事?”
“皇上今兒一個人在這喝了好多酒,奴才們都勸不住也不敢多說什麼。我們怕龍體欠安,這才想起娘娘,想讓娘娘勸勸皇上。”
夏小染頓時汗顏,都什麼時候了,這才想起她?擺明了是丟爛攤子讓她收拾嘛!
“你們先下去吧,還有這事不要讓太後知道。”處了半天,夏小染還是開了口,不想又多是非,便吩咐了這麼一句。
“奴才明白,所以才沒有驚動太後,直接找了您。”
夏小染牽強一笑,“我還不是很老,你不要您您,或者娘娘的叫。”
“下次不了,那娘娘你先勸勸皇上,奴才告退了。”
夏小染再次無語,什麼叫做下次不了,然後還娘娘的叫的!小耗子,你不要以為摸清了夏小染的脾性,知道她不會對你怎麼樣,你就能胡來,小心她告禦狀哦。
也沒在理會小耗子跑遠的身影,夏小染隻身一人踏入靈玉軒。剛一邁入,刺鼻的酒味瞬間讓她一陣暈眩,滿地都是酒壇子,再見到京軻的時候,夏小染還是不由得心慌。
他就安靜的倒在酒泊裏,隻空洞的眼神不知是看向哪裏,顯得那般疲憊。
“沒事裝死屍啊你。”夏小染話雖那麼說,可心裏還是不免有些心疼他,就隻是看著那家夥那樣倒著,淩亂的頭發散落,又是麵容憔悴的,就忍不住有些難過。
什麼天大的事要他一個皇帝倒在酒水裏,涼地上?他是瘋了不成?!
“喂,你怎麼了?”不是說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嗎?現在就這樣嗜酒玩命?平野京軻,你隻是沒藥救了,不帶這麼玩的!
“染,嗬,夏小染,你這個笨蛋……”
氣還沒消,本想扶起他,不想這樣一句話就撞入耳際。夏小染微微一愣,什麼時候,她又成笨蛋了?
“喂,你又說些什麼啊。”拍了拍他的身子,夏小染嚷嚷道。
好歹是個皇帝,醉成這樣成何體統!
憋著氣,夏小染想將他拉起。誰知地麵一滑,整個人就華麗麗的摔在京軻懷裏。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就不懂我,還說喜歡別人,幹嘛走了還來傷我的心……”
“你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傷你的心了。”莫名其妙,無奈自己也沾了一身酒氣,剛要爬起來,誰知京軻伸手將她一撈,她又摔了個狗吃屎。
“喂,姓平野的,我是上輩子欠你的啊,不帶你這樣的。”
“喂,你醉了。”夏小染被京軻這麼一抓,生疼的皺眉。這家夥,難道不知道自己力道很大嗎?!
“醉了好,醉了心就不痛了。”
“心痛?你怎麼了!”聯想到京軻的那句我剩下的日子不多,夏小染不由得皺眉,這家夥的病該不會和他的心髒有關吧?
“怎麼了,嗬,怎麼了……”京軻自嘲的笑了笑,“你說我怎麼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怎麼了!”
又不是他肚子裏麵的蛔蟲,她怎麼知道嘛!
“嗬……笨蛋,你這個笨蛋!”
“喂,誰是笨蛋了!”拍了拍京軻的身子,夏小染怒視道,“你以為你很聰明啊,沒事就罵別人笨!”
“你不笨為什麼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是誰……”京軻笑著,這道笑,那樣悲傷,那樣無奈。
“不就是南清的皇帝嗎?”
他真醉了,夏小染爬起來,本想甩開他不理的。
可是卻聽到他喃喃的道了一句,“宮弦夜,你不知道嗎?”
身子突然僵住,夏小染機械的看著他,頓時語塞。
“你不是一直要找他嗎?現在,他就在這裏……”
聽到這裏兩個字的時候,夏小染目光快速的向四周掃去,在沒有看到任何關於他的蹤跡之後,夏小染恍然想起一些片刻,隨後,目光向上望去。
“說你是笨蛋你真的是,他在這啊,在這……”
聽到京軻譏笑的聲音,夏小染難以置信的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也許,一切早就是安排設計好了的,也許命運就喜歡這樣捉弄一個人。有時候,越是近的東西越是發現不到,有時候,越是拚命追著的東西,忽然停下腳步,他就在轉角某個角落。
京軻的手,是指著自己的。他說宮弦夜在這的時候,手就是指著他自己的心口。
夏小染還是呆了,她曾經想過的,也曾經誤會過。但後來,都一一否決了。她還是傻傻的以為京軻就是京軻,宮先生就是宮先生。一個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一個是無賴神偷,是完完全全不著邊的兩個人。可今天,一切都顛覆了。
京軻指著自己說,宮弦夜就在這。
“宮弦夜……”夏小染輕笑的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不可能,我也想不可能。嗬,幹嘛要認識你呢,真是件痛苦而揪心的事!
“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複雜的大腦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夏小染隻想著如何逃避,可話一出口,卻聽到了京軻道了一句,“回不到過去了?,那三年,就算一個人呆在斷情居,你也不在……”
就同晴天霹靂一般,夏小染怔住了。因為斷情居三個字,因為京軻嘴角那道似曾相識的弧度,還有那雙深邃卻布滿悲傷的眼。
如此一來,京軻真的是宮弦夜!
依舊還是難以置信,這個真相她沒有辦法接受。如果是,為何當初一次次詢問他的時候,他都不承認,如果是,為何他偏偏在這個時候說?真的,是酒後吐真言?!
外頭,風雨交加,靈玉軒內,盡顯奢華。
京軻躺著,不知是醉了還是睡了,亦或是醒著。他閉著眼睛,沉沉的呼吸,再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的世界,隻夏小染一個人傻瓜一般的站著,任其腦裏心底一片混亂。
京軻,你是故意的是嗎?設計了這樣的劇本,然後要她一步步深入你的世界,再一次次把她丟開,將所有的感情垃圾扔給她一個人整理。
夏小染失魂落魄的從靈玉軒出來,無神的抬頭看天,秀麗的臉上帶起一絲嘲諷的笑。
皇宮,真是可怕!人心,猜不透。再也不要出現在這種挑戰內心極限的地方,一個人好好的藏著,藏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沒有人勾心鬥角的地方。
從腳邁出門檻的那一步,夏小染覺得自己心都碎了。宮弦夜,好一個宮弦夜,南清的皇帝,原來他從一開始也是對自己謊話連篇的。
大雨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重重的擊落到身上。不知道是落寞,是失望還是什麼,隻覺得難受,心裏不舒服。
一個人的身影在雨中走著,她的步伐沉重,時而麵無表情的抬頭看天,時而譏笑著看著前方。也許吧,他有難言的苦衷,不然,不會易容成另一個人的樣子生活在異國,也許吧,他有許多不能言說的痛苦,可是為什麼三年之後相遇的現在,她依舊還是不知道實情。京軻,難道從頭到尾都不想讓她知道他就是宮弦夜是嗎?
有些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夏小染頓時無助的望著黑壓壓的天空。這雨,是要洗淨她的靈魂嗎?還是要像她宣誓什麼?
悲戚一笑,隨即迷糊的視線裏,一個身影闖了進來。
“你瘋了,現在在這裏!”
熟悉的聲音,焦急帶著怒氣。夏小染愣了下,恍惚抬頭的刹那,沐子軒那張俊美的容顏便撞入眼中。
“我這是怎麼了……”她低低喃喃著,“病了嗎?”
“你是病了,還病得不輕。下這麼大的雨,你一個人跑出來淋,你不是有病是什麼!”
迷迷糊糊的視線裏,夏小染看到了形似沐子軒的影子。她嘲諷一笑,怎麼可能,這可是南清。他怎麼會在這……
“還不快點起來,你還打算在這呆多久!”那樣怒斥的聲音,明明就是沐子軒的。
“狐狸?”是驚還是喜?夏小染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複雜的情緒,半響她才不敢肯定的喚了他一聲。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隻感覺到伸手將她抱起的那個男人有那麼一絲的遲鈍。夏小染睜眼望著那張有些虛幻的臉,有些委屈的埋下頭去。
“怎麼了?”
溫柔的聲音從耳旁傳來,夏小染心中一動,眼淚不由得奪眶而出。
雨和淚交合,誰分得清誰是誰。
她低低的抽泣,不由得抖動的雙肩出賣了她那些努力抑製的情緒。沐子軒擁著她的手頓時加了力道,他一樣的麵無表情,隻是黑如夜色的眸卻多了幾絲不該燃起的火苗。
一路上都是安安靜靜的,夏小染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出聲。直到沐子軒將她安穩的放進漢宮的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