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能因為被遺忘就當作沒發生過,這臉上的傷,身上的淤青,這一切到底從何而來。身邊的任何事物都陌生得叫人發慌,要怎麼做,才可以回到過去;要怎麼做,才可以拚湊真相。
——李頌
我看到她慢慢地坐下來跟我微微一笑,是個很清秀的女孩子,而且穿得很樸素,看著她我覺得很舒服。陳塚說她是我的朋友,但是很遺憾我不記得她了……林秤,是哪個“秤”呢?
“嗯……你應該知道我有些事兒記不清了吧……”我有點猶豫,其實我什麼事兒都記不起來了,甚至是自己的姓名,內心有太多的疑問,隱隱覺得眼前的人應該知道很多我的過去,以及……真實的我。
那天醒來,微弱的光照進我的眼裏,不適感讓我沒能睜開雙眼,我試圖動了下手指,我發現我還做不到。迷茫,我的腦子裏似乎一片空白,眩暈,隨即而來。等我再次有知覺的時候,我感覺我身處的房間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房間裏不止我一個人,我盡力地想動動手指,讓他們——也許是醫生,知道現在的我是醒著的。
再後來,我就可以通過他人的幫助坐起來了,倚靠著和這個病房床單不相同的靠枕,蓬蓬的軟軟的,顏色看在眼裏也比這滿房的白色要舒服得多。
陳塚,一個話不多的男生,因為他總是對著窗戶給我削水果,所以我經常會想:“這個人的後背真寬阿。”他說房屋裏的燈光太強烈會讓我剛恢複過來的眼睛感到不適應,是個很細心的人,透過窗紗的光柔和而且溫暖。他總是陪著我,即使他不說,我也知道他一定和之前的我關係很好。
讓林秤留下來,本來我是有很多的話想問她,但是當兩個人麵麵相覷時,話就像卡在了喉嚨,腦海裏閃過無數的對話開頭,我卻沒找到合適的,感覺膝蓋上的淤青又開始隱隱作痛。發現淤青是在某一天的下午,那天的我本來想換身衣服,當我脫下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病號服時,看見膝蓋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仿佛是青色的墨水在關節上暈染開來,中間的青色十分明顯,周邊的較淡的青色一圈圈環繞開來,靜靜地宣示自己的存在。
“叫你留下來也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因為我有些事想要問你……”躊躇了半響,我終於開了口,除了爸媽和陳塚,從我醒來,她是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
“不,我很高興能夠和你像這樣聊聊天。”她看著我,溫柔地回答我,,透著清亮,陽光照進眼裏好似在發光。
“嗯……謝謝你來看我。”我猶豫著,我很想問問關於自己的事,但是卻不知從何開口,我有點尷尬得咧了咧嘴,門牙扯著下嘴唇,想著該如何是好。
“對了,你很久沒來學校了,等你恢複得差不多了和我聯係吧,我們不在一個班,但我可以帶你看看校園,聊聊天。”和第一印象差不多,這個女孩果真很溫柔。
“謝謝……”我抬頭看著她,我注意到她手背上有一塊小小的黑色的疤,有點顯眼,但我很快移開了視線,我不想因為我的注視讓她感到困擾,隻是覺得有點可惜,那雙白嫩的手原本可以是沒有瑕疵的,不像我,如今的手瘦得都沒有血色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等著你回來。”她站起來拉了拉衣角,目光明亮。
“嗯,謝謝你來看我,到時候見!”我難掩心中的喜悅,聲音也提高了些,仿佛疲倦一掃而光,即將回到過去生活的地方,讓我感到興奮。
她微微向我點了點頭,和我說了聲再見,看著她的背影,我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人比起陌生,更多的是熟悉,即使關於她我沒有任何的記憶可以尋找。
當她快要走到門口時,突然轉過身來說:
“歡迎回來,李頌!”
“請多多指教,林秤!”
那日陽光正好,我與她再次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