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低下頭,繼續入定。
馬車晃晃悠悠的一直在動,趕車的小廝不緊不慢的驅趕著拉車的馬,至於去哪裏才停下來,他也不知道,隻記得自家的主人說了一句,護城河。
馬車沿著護城河溜溜達達的走著,不知為什麼,氣溫開始有了變化,逐漸變熱,這是他從出生以來的第一個認知,原來天熱了,汗是這樣出的。
五哥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怎麼張口說,這人的前半生雖與他無關,但是和他一樣流落在外。而他身邊有母親照顧,有大臣伺候,而他竟然被送入道觀之中,與俗塵一刀兩斷。
“呃……”五哥『舔』了一下嘴唇,幹巴巴的說了一句,“你喜歡李梅?!”
“嗯。我喜歡她。”無塵說。
“你對她表『露』出你的心思沒有?”五哥說完很想打自己兩嘴巴,這不是明顯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沒有,始終都沒有。我沒有機會的。”無塵說。
“我也沒有機會了。”五哥說。
“我知道。”無塵說。
“呃……你怎麼會知道?”五哥詫異。
“你娶了多房的夫人。”無塵並不修飾自己的言辭。
“……你說得對。”五哥痛苦地說。
無塵說話不知是安慰,還是為了讓自己解氣,“項吳辰也沒有機會,雖然他沒有娶親。”
“嗬嗬。”五哥幹笑了兩下。
再次沉寂,這次的沉寂並非是兩人無話可說,而是有話,卻不知如何開口說起。
“喝一杯嗎?”五哥問。
“喝吧。”無塵說。
兩人坐在馬車上你一杯我一杯的不勸不要求,自顧自的喝,甘洌的酒進入腸,沒有任何食物入肚,引得腸道擰動。
“我說。我們不該生在帝王之家。”五哥說。
“我不後悔,不然,我更沒有機會見到李梅。”無塵推開五哥的手,再一仰脖進肚。他沒有五哥那樣失態,他的眼眶濕潤,飛霞暈染了整個麵龐。
“我後悔!不然不會見到李梅。我和她在一起多少年,吃過多少苦,冒過多少次險,那時隻有我和她。你說,當初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她李梅會不會是我的女人?!”
“不會。”無塵輕聲地說。
“不會?!你說得對!我不該,呃哼!不該!當初不該想著送她回家。我缺錢?不不不,我不在意。我隻想著一個女孩子在外流浪不容易,得有一個家。有父親。”
“嗯。”
“父親?哼!她的父親也不是一個東西,從她出生開始,就惦記著她。原本已經逃出去了,我!我!又把她推回去!一次又一次!李梅不喜歡我了,看到我就煩,看到我就躲!”
“嗯。”
“怎麼辦?我更喜歡她了!走到哪裏,都是她的影子,一顰一笑的模樣『揉』碎了我的心。你知不知道,被『揉』碎的心是什麼樣子的。”五哥往前一撲,雙手緊緊抓住無塵胸前的衣襟。
無塵想要推開他的手,剛剛碰觸到,隨即鬆開。
“我知道。”無塵說。
“啊?你知道?!對!你知道!那真是一個妖精般的人,每天每夜的啃噬著我的心,我的精神。我……我去了那個地方……我……竟然……我發誓一定找到她,不然,我就完了……我就完了。”
“嗯。我也是。”無塵說。
五哥抖了抖,鬆開無塵,往身後一靠,磕在木框上。
“爺?”趕車的小廝拉停馬,忐忑的問。
“無事!”五哥說。
“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無塵輕聲說。
“……女人……很女人,會撒嬌,會鬧脾氣,會抱怨。”五哥又記起李梅的聲音,抱著腦袋痛苦地說。
美酒是美酒,度數不高,喝了隻是微暈而已,片刻又複加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