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水安說找了馬車來,讓幾人出去上車。水溶見黛玉主仆上了車,自己和水安也上去坐好。問了一下趕車的,說龍舟賽的地方並不遠。
黛玉道:“我記得小時看龍舟賽,都是跟著我爹去的。那時林叔還把我放在肩膀上看。”水溶笑道:“那時你不過四五歲吧,都十多年前了。”黛玉道:“是,不過那時看龍舟賽的人真多。”水溶道:“現在看的人也多。我聽說南方龍舟賽很多地方都有,讀說有紀念屈原的,有紀念曹娥的,還有紀念伍子胥的。這姑蘇的應當是紀念誰的?”黛玉道:“我們蘇州端午祭的應當是伍子胥。”水溶道:“南方的風物民情就是和北方不同。那些文人墨客到了這裏,無論何時何地都是詩都是文!”
不一會,趕車的說到了,水溶和水安跳下車,黛玉走出來,紫鵑和春纖在後麵。水溶見了,忙走前伸出手道:“來,玉兒,我牽你下來!”黛玉看了一下還在後的紫鵑春纖,隻好紅著臉將手伸出給水溶,小心下了車。
幾人王河邊走了幾步,看到處都是人,尤其那幾座橋上。黛玉道:“這麼多人,我們再往前麵看看。”幾人又走而來一段路。好不容易找了個人較少的地方,黛玉看正好有幾棵大柳樹,於是回頭對紫鵑春纖道:“我們這裏看吧,一會他們的龍舟應當從那邊劃過來。”水溶看了看兩岸的人,確實人多,還有不少正從四周湧來的人,岸邊幾乎再看不到空地。不由歎道:“怪不得白樂天寫了三首憶江南,我現在還沒有看到龍舟過來,也猜到了一會的壯觀景象了。”正說著,隻聽下邊是鑼鼓喧天,夾雜著無數的呐喊聲傳來。黛玉道:“那邊應當已經開始過來了。”兩岸的人影都是晃動起來。
一會兒,隻見鑼鼓聲呐喊聲越來越近,遠遠看下邊河上,有六隻龍舟伴著有節奏的鑼鼓聲爭相而來。一隻紅色和藍色的龍船搖搖領先,兩岸呐喊聲此起彼伏。龍船越來越近,水溶看那龍船船長有七八丈,首尾尖而翹高,中間粗而低橢,前有威武龍頭,後有旌旗長鞘。船分二十多欄,大鼓置於正中,由四個大漢輪流猛擊,還有五六個在邊上敲鑼鼓。三四十個劃船健兒身著與龍舟一樣顏色的衣服,在龍舟首尾一個指揮的指引下,形成一股強大的合力,在龍舟兩邊狠命劃著船槳,使龍舟在浩瀚的江中疾速前進。喧天鑼鼓如雷聲滾動,高高濺起的水花似急雨飄灑,水溶和水安也忍不住喝彩。此情此景,王建的《宮詞》說得好:競渡船頭掉彩旗,兩邊濺水濕羅衣。池東爭向池西岸,先到先書上字歸。詩人盧肇的《競渡詩》更是惟妙惟肖,極為傳神寫出了這一景象:鼙鼓動時雷隱隱,獸頭淩處雪微微。衝波突出人齊喊,躍浪爭先鳥退飛。
水溶見黛玉已經取下遮陽帷帽,滿是激動地看著江麵,笑道:“玉兒,我原來以為江南隻是山明水秀,沒有想到有什麼多趣事兒。”黛玉回頭,秋水般的眸子看了水溶一眼道:“溶大哥說什麼?”水溶一笑,手指那江上道:“我們先看龍舟,那藍色龍舟肯定是第一了。”黛玉轉動明珠,嫣然一笑,又繼續看著江麵。
水溶對水安道:“水安,你會不會劃船?”水安搖搖頭道:“我原來試過一次,劃得那船隻會團團轉,就是不往前。”水溶笑道:“等哪天我們有空,也去找條船來劃一劃。”水安笑道:“爺,若你劃船,隻怕你敢劃,沒有人敢坐。”水溶道:“這有什麼,難不成我好會把船劃得翻過去?”水安道:“船是不會翻過去,隻怕不會水的人坐在船上,還不會被你搖的頭昏。”
水溶道:“我明天就讓我們那三個教習幫我們弄條小船來,我就不信我學不會劃船。”水安笑道:“爺來一趟南方,什麼都想學,就是學會了會京城也用不上。”水溶道:“怎麼用不上?我那碧荷園就可以用弄隻船去,我坐到船上去折荷花摘蓮子不行?比如我們遊水,天熱我們不是也可以去河裏遊?”水安道:“這南方江河多,我們可以挑水淺淺的河裏遊水,我們回去,都是大江大河水又深,我可不敢陪你去。”水溶笑道:“你這小子,我是說偶爾,我哪要天天去遊水了。”
兩人還在說著,隻聽黛玉道:“溶大哥,你們在爭什麼?”水安笑道:“我們在說學劃船。我們的水公子是迷上江南了。”黛玉有些驚訝地說道:“溶大哥,你要學劃船?”水溶點頭道:“是啊,我說學會劃船,可自由自在在江河湖海裏行走,有什麼不好,水安不相信呢。”黛玉道:“學劃船並不難,我們江南的民間女子很多都會。因為打魚,采蓮,是我們這裏民間女子常要做的事情。比如我們看荷花,在岸邊看是一種感覺,劃著小船在荷花叢中,那才真正叫賞荷呢。”水溶道:“就是,我記得有一首唐詩【操蓮曲】寫的是‘錦蓮浮處水粼粼,風外香生襪底塵。荷葉荷裙相映色,聞歌不見采蓮人’。說的就是江南女子采蓮的情形。下次我回去就找人弄條船到我碧荷園,玉兒,你說好不好?到時我們自己劃船賞荷去,身在皇城,也可以享受江南的感覺。”水安道:“碧荷園的水太淺了,要用也是好小的船。”水溶道:“大船有大船的感覺,小船有小船的情趣。玉兒,你說我們哪天坐船去逛逛,哪裏最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