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敏洪認為是天大的事,趕緊去海澱區公安局刑警隊報案,人家似乎沒當回事,說,誰捅的你?不知道。人呢?跑了。好,先給你立個案。接下來就沒回音了。
這時,俞敏洪才意識到,辦學校,還有個安全問題,安全問題第一位的是生命安全。誰能保證生命安全?當然是公安局。跟公安局搞好關係成了俞敏洪的頭等大事。
如果說他認識公安局的人,就是報案時接待他的那個警察,可是匆匆忙忙忘了問人家的名字。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公安局大門外死等。等到快吃午飯的時候,那個熟麵孔的警察晃晃悠悠出來了。
俞敏洪迎上去,“您好。”
“你是……”“我們見過麵,前段時間我的廣告員被捅刀子的事情,還記得嗎?”“啊啊,記得記得,你不是東方學校的俞老師嗎?”
“對,是我。”
“有什麼事兒?”
“上次麻煩你了,想請你吃飯。”
“吃什麼飯呀……”
“哎呀,走吧,走吧,吃點兒便飯……”
生拉活拽,進了公安局對麵的小飯館。
這個警察看俞敏洪是老師,熱情洋溢,麵也挺善,便坐下,三杯酒下肚,樂得交個朋友。最後答應俞敏洪的請求,把刑警大隊的政委“請出來坐坐”。
半個月後,約定當時中關村最好的館子——黃莊“香港美食城”。
這次,俞敏洪才算是跳出了學校這個小圈子,走進了江湖。學校要辦大,要穩定,社會上方方麵麵都要搞定才行。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那哪成?俞敏洪平生不善於跟陌生人打交道,不善於於跟社會打交道,不善於跟官場打交道,為了辦學校,硬著頭皮也要打。
他兜裏揣了3000塊錢,走進香港美食城。
在中關村十幾年,他第一次走進這麼好的飯店。
政委來了,那位警察新朋友來了,還帶著一位警察,加上俞敏洪和陪吃的一位老師,五個人,要了兩瓶高度“五糧液”,後來又加了兩瓶。
他在這種場麵交流有問題,一是他那口江陰普通話,別別扭扭,跟北京警察對不上牙口;二是找不著話說。為了掩蓋自己內心的尷尬和恐懼,便頻頻勸酒,勸別人喝,自己先喝。不會說話,隻會喝酒。因為不從容,內心緊張,喝酒不吃菜,喝著喝著,俞敏洪失去了知覺,鑽到桌子底下去了。
老師和警察把他送到醫院,搶救了兩個半小時才活過來。醫生說,換一般人,喝成這樣,回不來了。
趕快通知他老婆,他老婆正在招生,說,“俞敏洪喝酒肯定沒問題,不會死的。”到醫院來才嚇了一跳。
俞敏洪喝了一瓶半高度“五糧液”,差點喝死。
他醒過來喊的第一句話是,“我不幹了!”
學校的人背他回家的路上,一個多小時,一邊哭,一邊撕心裂肺地喊著,“我不幹了——再也不幹了——把學校關了,——把學校關了——我不幹了……”
他說:“那時,我感到特別痛苦,特別無助,四麵漏風的破辦公室,沒有生源,沒有老師,沒有能力應付社會上的事情,同學都在國外,自己正在幹著一個沒有他不停地喊,喊得周圍的人發怵。
哭夠了,喊累了,睡著了,睡醒了,酒醒了,晚上7點還有課,又像往常一樣,背上書包上課去了。
不辦學校,幹嘛去?
他以“死”感動了警察。競爭在繼續,捅刀子的沒有了。
以命相交,不管是否愚蠻,怎麼會沒有朋友呢?
俞敏洪過了一道鬼門關,“在絕望中尋找希望……”——新東方校訓從此醞釀。
一個人幹不了大事
1995年聖誕節前夕,俞敏洪駕著車在美國波士頓通往新澤西州的公路上,他急切地要去見一個人,這就是曾跟他一起在北大英語係執教,當時在美國貝爾傳訊研究所任軟件工程師的王強。
俞敏洪是從加拿大到美國的。在加拿大,他也是這樣急切地尋找著一個人,那就是曾在北大團委任文化部長的徐小平。他在溫哥華找到了徐小平。在徐小平溫馨而又舒適的家裏,他倆喝著老黃酒,酣暢淋漓地談了4天4夜。
俞敏洪講近幾年國內發生的巨大變化,講越來越開放的中國社會給人們帶來的發展機遇。然而,他講得最多的還是“新東方”。他講創辦“新東方”的艱辛和成功,講“新東方”麵臨的機遇和挑戰。開放的中國,將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走出國門向世界學習。“新東方”將為他們架起一座通往世界的橋梁。
4天4夜的促膝長談,徐小平激動不已也感慨不已,他沒想到自己在海外漂泊多年苦苦追求的成功,俞敏洪卻在國內實現了,他從成功的俞敏洪身上看到了充滿希望的中國。他激動地舉起酒杯對俞敏洪說:“哥們兒,我跟你回去!”
頂著暴風雪開了8個多小時,俞敏洪終於在深夜找到了王強的家。又是幾天幾夜把盞長談,王強也下了回國的決心。
從加拿大溫哥華到多倫多,從美國波士頓到新澤西、芝加哥,再到西海岸的洛杉磯,俞敏洪橫穿北美大陸,每到一個地方,他都要對他的朋友們,對從新東方出去的留學生們講祖國的變化,講他的“新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