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曲珍離開了心愛的牧羊犬火焰,她一步一回頭,隻見烏鴉降落傘似的滑下去,黑壓壓的一片,她的視野變得朦朧。阿媽曲珍無奈地抬頭望天,陰暗的天空肅穆而悲壯,到了天堂的火焰,舍不得它的主人和羊群,它的魂魄化作瓣瓣輕盈的雪花飄落下來。風吹落閃亮的淚珠,阿媽再也看不見牧羊犬火焰了,她一路走,一路流淚。
阿媽回到家,家裏靜悄悄的。阿媽點亮酥油燈,奇怪,拉姆跑哪去了?
雪住了,夜風哼著粗獷的歌謠跑來跑去,白茫茫的大地如一床巨大的白毯子在夜色下鋪展,星空下的原野響起了野狼的長嘯。拉姆孤單纖弱的影子在冰冷的原野上瑟瑟發抖,她實在走不動了,雙腿灌了鉛似的沉重。就在這饑寒交迫的時刻,她聽見了野狼的號叫,看見了一匹白色的野狼拖著硬邦邦的大尾巴向她跑來。
“天哪!”她尖叫一聲,想逃,卻怎麼也挪不動雙腳,她已經嚇傻了。
兩盞晃動的綠火近了,拉姆抱著頭驚恐萬分,她不敢看野狼一眼。她想:這下完了,我變成野狼的美餐了!她幹脆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做著生命裏最後的祈禱。
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四周靜得沒有一點聲音,連風都停止了低吟淺唱。拉姆用手指擰擰臉蛋,臉有些疼。
“咦,我還活著。”她怯怯地睜開眼睛,野狼正溫和地看著她。
“哇,天哪!”拉姆跳起腳就跑,野狼不緊不慢跟在她後麵。漸漸,拉姆明白了:原來這是一匹不吃人的狼啊!拉姆放下心來,開始大膽地打量起眼前的這匹野狼。
它是一匹雪白的母狼,鼻子上的毛黑白相間,它的肚子鼓鼓的,可能要產崽了。它正是自己夢中的那匹雪狼!拉姆驚訝得合不攏嘴。母狼綠幽幽的眼睛裏閃爍著母性的仁慈,是的,它剛才捕捉到了一隻掉隊的野羊,早已填飽了肚子的它,對拉姆一點惡意也沒有。
母狼看見了一個仙女——雪夜裏迷路的仙女。仙女拉姆撫摸著大肚子母狼的頭,母狼溫順得如牧羊犬火焰,發出低低的叫聲。依偎著母狼,拉姆感到了絲絲溫暖,她甚至想要把母狼帶回家養起來。拉姆問母狼,願意跟她回去嗎?母狼呆呆地看著她,不出聲。
拉姆和母狼說了許多話,就像和牧羊犬火焰說話一樣,她親昵地稱呼母狼為“花鼻子”。花鼻子母狼時而發出溫柔的嗚嗚聲,好像在回應拉姆的話;時而用爪子撓撓拉姆的手臂,和拉姆親熱。滿天星星映亮了神秘的藏北高原,聖潔的冰天雪域像座童話世界,美麗而純淨。穿著羊皮袍子的女孩拉姆正在和野狼進行友善溫馨的對話,她已經忘了越來越深的夜色,忘了饑餓和寒冷,她守著母狼,守著神奇的童話之夜。
阿媽曲珍焦急不安,她挨家挨戶尋找拉姆。拉姆不在村子裏,她會去哪?被野獸拖走了嗎?迷失在風雪中了嗎?阿媽恐慌、難過、擔憂、泣不成聲。村子裏的人點燃火把,騎上馬,陪著曲珍出村,尋找拉姆。
馬蹄嗒嗒,火光點點,牧羊犬汪汪狂吠,花鼻子母狼緊張地豎起耳朵。拉姆聽到村裏人呼喚她的名字,她拍拍母狼的脊背:“花鼻子,快走,快走啊!”
花鼻子母狼像道雪白的閃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馬匹和火把越來越近,拉姆站起來,向著火光奔去。騎在馬背上的阿媽曲珍看見了,看見那個跑來的小人兒正是自己的女兒拉姆,她慌忙從馬背上跳下來,緊緊抱住了拉姆:“傻孩子,嚇死我了,你為何跑出村子,遇上野獸怎麼辦?”
阿媽曲珍淚如雨下,拉姆笑靨如花,她擦去阿媽的眼淚。一路星光,今夜的奇跡,天上的星星也看見了,星星在風中呢喃,雪地上留下串串如蘭花般盛開的馬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