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驤知文碩為顯已能有意拿捏,就順著話腔,故作頹唐道,“那該如何是好?”
文碩不急於做答,端起杯先自喝了,提起茶壺要斟,又想到敬客之禮,就先給李驤的杯中點了點,再給自己的杯裏倒。
放下壺,文碩清了下嗓子,瞧見李驤一雙渴望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瞧,不由得升起一種自得的滿足感,笑了笑道,“別的辦法沒有,還是兩個字,要人。”
“他不是不給嗎?”
“那要看是誰去要,怎麼要。”
文碩看李驤一臉的迷惑,就道,“這王耙子是個賊匪,你若跟他賣個軟,說個好話,就想讓他放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這路貨色,是吃硬不吃軟的,他靠的就是威脅恐嚇、欺淩弱小成的事,你隻有壓服住了他,挫了他的銳氣,他才會聽你的話,否則,甭想從他那裏得到任何東西。”
“你是說要用強硬的方式要人?”
“是,向他們強要,跟這些爛賊無賴打交道,就是要比他們還霸道,還強硬,他才會服軟,才會乖乖地聽你的話。”
“可是,一旦話語不和,動起手來可如何是好?”
文碩攥雙拳一提,道,“看這個,打服他們。”
“打?”李驤遲疑地瞅一眼文碩的雙拳,說,“若真的動手,須得多帶些人去才是。”
“不須帶那些累贅,隻兩個人足矣。”
“兩個?可是,他們人多勢眾,聽說還都是些亡命之徒。”
文碩輕蔑地一笑,“這些爛賊都是些沒有實本事的烏合之眾,揮刀舞棒嚇唬老實人行,真若遇到強手,就會嚇得屁滾尿流,在我眼裏,他們如草芥一般。”
李驤仍是猶豫,道,“若隻你我兩個前去,恐怕力單勢薄啊。”
文碩擺擺手,“那裏是個賊窩,你一介文士,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沒用,還要分心照顧你,我另尋一人去。”
“敢問那位義士是誰?”
“他叫李鳳,原是張大人帳下的屯尉,頗有些勇略,也是隨同大人一起來京討前程的,大人事發後,他也與我們一樣,落得身無分文,前程無望,回家沒盤費,又總巴望著能在京城裏被人識得才能,獲個進身之處,可惜一直也沒被人識去,他如今幹的是挑擔賣柴的活,每日要到城外去拾柴,挑到城裏來賣,也掙不得幾個錢,勉強能有口吃的罷了。”
“那如何去尋他?”
“不用尋他,他自會來的,”文碩揚了揚下額,“我在這府裏做事,府裏的用柴我自是都要交給李鳳的,柴錢我也多付,隻是他這人清高,市價多少,他就取多少,絕不多一文,他每兩日就送來一擔柴來,今日就該來了,也莫急,每次來,我若不在府中,他就會來我這裏轉一下,歇歇腳,聊會兒話。”
李驤本以為李鳳應是個粗大結實的壯漢,還想象著他必有一臉黑濃的胡須,然而相見之下,他竟然眉目清朗,闊臂窄腰,臉上雖帶有幾分憔悴,卻掩不住雙眸裏射出來的英銳,不愧為軍中的健兒。
李鳳並不是個很愛說話的人,隱隱地還帶出些清傲,文碩見了他,不自覺地就顯出幾分低矮,說話的語氣也緩得像是同長輩說話,也許是二人在軍中任職時李鳳本就高過文碩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