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驤道,“聽仁兄口音,似也是隴右人士。”
“正是,在下天水閻式,請教公子尊姓高名?”
李驤一愣,“天水閻式?莫不是居於上邽的閻式閻先生?”
“是在下。”
李驤忙起身一禮,道,“不想在此地能與先生相遇,幸甚,幸甚,在下李驤,聽家兄說起過先生,倍崇有加,說他與先生也頗有交往。”
閻式也忙起身,略端詳李驤,道,“令兄可是李庠李玄序?”
“正是家兄。”
閻式大笑,“天涯茫茫,竟不曾想能與此處相會,真仍天緣也。”
夥計已取杯過來,聽了此言,道,“原來二位還是聞名未謀麵的朋友,這下可好了,小的給二位道喜了。”
李驤忙叫住夥計,“你且將酒樓的特色菜端上幾道,再來好酒一壺。”
夥計高調喊聲“好嘞——”,將手巾往肩頭一搭,一躍一躍地下樓去了。
兩人又重新落座。
閻式笑道,“我聽令兄常提起你家諸兄弟,尤其提及你時,讚不絕口,說你文武皆能,尤其酷愛讀書,卷不釋手,有古賢之風,今日一見,果然風雅超凡,並非虛言。”
“先生取笑了,驤不過是一奉讀的書生,哪裏配得上風雅二字,先生仍飽學之士,博古通今,才冠海內,隴右學子莫不敬仰,莫不以君為楷模,十日之前,驤還去過上邽,家兄本要帶我去見先生,隻是州府臨時有事,家兄脫不開身,我又因學友相召,急於彙合來洛陽遊學,故而未能登門拜謁,哪裏知道先生已先來洛陽了。”
“我也是與幾位友人相約,來洛陽遊玩的,也是十日前走的,來此已有多日,我們就住城中青竹雅舍,你們為何會住在這裏?”
“我有兩位同學,現住也應在青竹雅舍。”
閻式略一想,“好像,隻有前日才來了兩位隴右的客人,也不怎麼出門,隻呆在屋中。”
“應是他們二人。”
“你我都是十日前往洛陽來的,為何前日才到?為何你會獨住在城外?”
李驤苦笑地搖搖頭,道,“一言難盡啊。”
於是,就將路上所遇並剛才從夥計那裏打聽到的消息都講與了閻式。
然後道,“我們也是前日到了這裏,在附近隨便找了個客店住下,趙順他們去府衙交辦公事,辦得並不順利,府衙那邊好像不太理會,今日他們又去,我呆在店裏煩悶無事,向店主打聽到有這樣一座可以賞景的酒樓,就獨自來了。”
閻式聽罷,撫髯略思道,“原來,你們此來竟如此曲折,依你所見,是疑張小山為那滕二所殺,滕二為避禍,將田和獻與了王耙子,以此換得王耙子的收容,可是嗎?”
“是這麼想的。”李驤道。
“如此,你意欲同賊捕趙順去公義堂交涉,令他們放出田和?可是?”
“正是。”
“那麼,張小山命案呢?”
李驤微一躊躇,道,“我隻求田和能平安放出,至於張小山命案,自有趙順去查辦。”
閻式搖搖頭,“恐未必如你所願,張小山與田和本是一案,放歸田和,必然會扯出張小山案,如果強逼交人,反會使田和遭滅口之危,所以,靠官府出麵索要田和,是下下策,況且,這公義堂的後台是侍中石崇,當地官府絕不可能用心辦理,相反還會處處阻撓,如若趙順剛烈倔強,還恐累及於你,你可要三思啊。”
李驤道,“那該如何是好?”
閻式臉色稍沉,道,“此非常之事,當以非常之法。”
“何謂非常之非?”
“法外之法,官外之刑。”
李驤沉吟片刻,道,“想我大晉國朝,有明法嚴律,官衙森森,百姓私鬥濫刑,屬奸盜不法之徒所為,為我輩所不恥,若官府能以律法裁製惡徒,安撫良善,推公義於天下,昭信德於世人,以驤愚見,還是依靠官府為上策。”
閻式微微一笑,道,“式言僅舒己見而已,玄龍若已有定斷,式亦不強勸。”
此時,夥計捧著一個大托盤走上來,將一盤熱菜兩個冷拚擺上桌,言道還有兩道特色,馬上就做得,再去取來一壺酒,為兩人斟滿。
李驤舉杯道,“諸事先都丟去一旁,仁兄,你我初次相見,弟當先敬兄長一杯。”
杯送唇邊一仰脖,先自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