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找到了那個能陪伴她共度今生的可靠男子,因此他終於得以安心,但那欣慰和放鬆背後,是否還飄散著一絲淡淡的,但卻揮之不去的失落呢……
……父親嫁出寶貝女兒時的心情或許大抵如此吧……明明知道她有了更長久更安穩的依靠,卻還是無法完全釋然……
列車已經駛出了齊寂的視線,他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的情緒恢複常態,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站台。
……
車窗外飛逝而過綠色的田野,夏曲靠在車窗邊,心情一直沒能從低落狀態中恢複過來。
“木耳一個人在家好可憐……我們真應該帶他一起出來,把孩子一個人扔在家裏的父母都缺乏責任感……”接過齊一川遞過來的蘋果,夏曲隻是小小咬了一口就沒有胃口。
齊一川安慰道,“之前我不是跟他提過嗎?說一家三口一起旅行也不錯,但他還是拒絕了,說一來他不希望街坊鄰居說我們閑話,二來公司事情多他也走不開。你不用太擔心,木耳他會照顧好自己的,而且我們一周後就回來了。”
“一周啊……”夏曲心中暗想這沒有木耳的一周時間可真夠漫長的,不過她不想掃了齊一川度蜜月的興致,所以忍住沒將這話說出口。
把蘋果放在小桌上,夏曲做著自我暗示,“算了,也讓他一個人鍛煉鍛煉,小孩子不能太嬌寵……一川,我們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吧。”說著,她拽過自己的鼓鼓囊囊的背包,從裏麵掏出個不小的“本子”來。
“相冊?你出來還帶著相冊?”齊一川難以置信望著夏曲。
夏曲笑嘻嘻解釋道,“嘿嘿,因為這一周都見不到木耳嘛,所以我就事先給他拍了好多照片,都洗出來放在這本新相冊裏了,來吧一川,我們一起看木耳照片吧!可是各種版本的木耳呦~~”
齊一川苦笑著湊到夏曲身旁,果然,那厚厚一本相冊裏全部都是齊寂的照片!
“一川你看!這是工作中的木耳,我偷偷溜到他公司拍的,結果還被他當著員工的麵臭罵了一頓,超級沒麵子……不過這張抓拍得很不錯吧?嘿嘿!白襯衣神馬的木耳最帥了!顛倒眾生的男神有木有?”
“這是吃晚飯時的木耳,沒開閃光燈,光線有點暗,不過這種效果有點像是用美圖秀秀調出來的懷舊色調吧?呃,美圖秀秀啊,那是個美化處理照片的電腦軟件……”
“這張絕對經典啊一川!我淩晨4點偷偷潛伏到木耳房間,就是為了抓拍到他睡醒時的瞬間表情——你看!簡直萌得濺我一臉血啊!這迷離無辜又會放電的深邃眼神!尤其配上這種方格睡衣!好可愛啊好可愛~~哦……你想起來啦?對,就是他生氣把我耳朵揪紅,然後滿房間追殺我那個早上……話說一川你那天一早的課沒遲到吧?”
“嘿嘿這張照片可是好不容易才拍到的呢……我不是覺得照片裏的木耳很少笑嘛,就想讓他笑一個給我拍,但是木耳那家夥一點演技都沒有,死活笑不出來!我實在沒轍了,隻好使出殺手鐧——我用東北話給他模仿了個小沈陽的段子,結果他真的笑了,我趕緊抓拍呀……小沈陽啊,那是個後來一夜爆紅的笑星,嘿嘿,下次想逗木耳笑,我再模仿郭德綱試試……”
此時,夏曲剛才的低落情緒已經煙消雲散,她興致勃勃地一張張給齊一川講解照片背後的故事,絲毫沒有察覺到齊一川的目光和心思其實並不在照片上,而在她身上。
其實最初,要說齊一川心裏對齊寂和夏曲的“親密”一點嫉妒都沒有,那是自欺欺人,畢竟他們兩人年紀相仿,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他們倆才更像是“情侶”。不過隨著這奇妙“三人同居”生活的繼續,那嫉妒的小小心魔早已從齊一川心頭消失殆盡。
對於在那個時空裏夏曲和齊寂多年的相依為命,齊一川雖然隻能聽她描述,但卻依然可以想象出他們兩個是如何互相扶持著一路走來的。其實即便夏曲什麼都不說,齊一川也能夠感受到她和齊寂之間無法割斷的深深牽絆……
不為別的,就為齊寂工作再忙也記得夏曲每月的特殊日子,他會在她早晨捂著肚子走出臥室時,遞給她一杯溫熱得恰到好處的紅糖水……
不為別的,就為齊寂為了不讓夏曲發現她養的花草枯死了,總是會悄悄買來同品種的花草移植到花盆中,讓她為自己的“園藝技能”而得意洋洋……
不為別的,就為夏曲總是在齊寂洗澡的時候因為擔心他煤氣中毒而坐立不安,每過兩分鍾她就要跑到衛生間門口喊話,直到聽到他沒好氣並略嫌煩躁的回答聲後她才能暫時安心;而兩分鍾後,一切就再次循環起來……
不為別的,就為夏曲擔心齊寂創業之初操勞太甚、用腦過度,她擅自買回家幾大袋核桃、鬆子等堅果,一顆顆剝開為他準備好,哪怕她的指甲已經磨禿,甚至手指不小心被錘子砸傷……
真的,很多時候兩個人之間感情的深重與否,不在華麗誓言,而就靜靜藏在這一點一滴的生活瑣事之中——齊一川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能體察到夏曲和齊寂之間令人動容的深情……
“一川,你覺得這張照得怎麼樣?我趁他回頭時抓拍的……”
夏曲的話把齊一川的心思又拽到了現實世界,他輕輕攬住夏曲的肩膀,和她一起看著相片中的齊寂。
……木耳,謝謝你這些年來對她的照顧……我發誓,我會以她後半生的幸福來回報你此前為她的種種付出……
……
火車抵達終點是在第二天下午。
因為這是和齊一川重逢後兩人的第一次單獨旅行,所以夏曲興致高漲。晚飯的時候她不顧齊一川的勸阻,貪嘴吃了不少海鮮,結果回到旅館不久就開始突發高燒、上吐下瀉。
齊一川心急火燎的把吐到快要虛脫的夏曲送進醫院急診,結果醫生診斷是急性腸炎。
拜那頓海鮮所賜,夏曲人生中最重要的新婚之夜不得不在醫院急診室裏一邊輸液一邊度過了……
躺在急診室的臨時病床上,夏曲悲催地望著一滴滴緩慢滴下的藥水,後悔得撞牆的心都有了。
“一川,對不起……”她氣若遊絲地向守在床邊的齊一川說,“都是我太任性,要是聽你話少吃點就好了……”
齊一川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唉,咱們倆都得記住這個教訓……看來還是我心太軟了,如果木耳也在,他肯定不管你如何哭鬧都會幫你管住嘴巴的。我以後不能太寵著你太由著你性子來了。”
因為心虛,夏曲沒有反駁,她隻能內疚又幽怨地望著齊一川,“嗚嗚嗚……一川我對不起你,這原本算是咱倆的新婚之夜的,可全被我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