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宮的王殿上,月光透過大殿左側的雕花窗欞,斜斜灑在衛錦鯉的側臉上,拓出一張唯美的肖像。
他有著長長的睫毛,斜掛著的黑色濃眉,深邃的眼廓裏很難看出一絲心意。下巴上的一撮淺淺的胡子的痕跡端的是正配他那一頂鵝羽折上巾,讓他顯出了十分的男兒英姿。
衛錦鯉的左手還緊緊的按著那把漆黑色的刀柄上,身體微微一動,垂掛在腰帶的玉佩就碰在黑色金屬製成的刀鞘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音,聽入耳去如同芳翠春林裏啼叫著的燕鶯。 一陣晚風吹過,撩動著他紫色的飛魚袍,下擺上朵朵藍浪正翻滾著,似禁不住誘惑的海海裏巨獸,正朝著獵物開足了馬力奔騰而來。
秋意涼,王殿上側旁的台上已經燃上了爐火,三個足子的圓盤鐵爐上,紅色的炭木時不時劈啪生響,炭石紅的如同煉鐵坊裏的鐵水。
“人帝,錦鯉特奉七大家主之命,前來查訪昨夜淩晨枳子城外,枯草河岸上的戰火的起因。”衛錦鯉向鳳玖歌這樣稟告著自己的來由。與此同時,他伸出垂著的右手,翻散開潔白修長的手指。
“這是七家焰文”,他翻開的手掌裏就現出一塊薄薄的長方形金屬牌,看上去應是黃金鏨刻而成的,隻有十分之一指的厚度,正麵顯然是寫著“火焰令”三個篆體文字。
鳳玖歌看著眼前的金雀衛指揮使,緊緊盯著他手裏的火焰令牌,他知道這是七大家族傳信的標誌,也是他們傳信於人帝和七國王室的唯一的方式。
從這黃金的令牌裏忽然生出一道紅色的火焰,布滿衛錦鯉手掌,那火焰漸漸的幻化成一塊塊方形的格子,每個格子裏出現一個字,連接起來便寫著一句話。
“人帝親見,吾七家之主昨夜夜觀天象,發覺枳子城位空上方星象不定,故以七術陣感知。得知枯草河岸出現上古焚氣,直衝紫龍星。應是虛無史石突現,切勿使之落入奸人之手,危害各界。特教錦鯉前來助人帝一臂之力!”
火焰一般的文字隨即消失於空氣中,映照在風玖歌臉上的火采也消退了。但他的臉上確似有一聲新生出來的火采,那是一種透露著不屑與一絲抱怨的火采,隱隱約約的卻又難以隱藏。
七大家族依仗著是七大神王的後裔,憑借自身那一點法術就時不時地來介入、策劃鴻蒙大陸。 可是,在鳳玖歌的心裏,人類生存的這個世界才是最值得歌頌的,無需借助什麼神王的力量,天下存亡,自有其本來的道法。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一切不遵從天下之道的神力或者他們所遵從的古術道都是在強行破壞自然界本身的規律。
看完火焰令文的鳳玖歌平隱了一下剛才表露出來的反麵情緒,對衛錦鯉說道:“錦鯉,這麼說,他們是派你來奪石還是來保護孤的安全?”
鳳玖歌話已經飄出了他白杏花瓣顏色一般的嘴唇,才發覺自己缺少思量,用了個“奪”字,顯然是有些許的不雅,以至於剛剛努力消隱在臉上的情緒卻從口中吐露無餘。
衛錦鯉知道作為枳子城城主的鳳玖歌,七國選定的人帝。鳳玖歌是不允許有什麼旁異的力量成為人類統治社會的絆腳石,或者某些社會動亂的導火索,所以衛錦鯉對鳳玖歌的做法內心表示理解。但他作為金雀衛的指揮使,也必須受命於七大家族。這是他無法選擇的使命,沒一任金雀衛的指揮使都是他們選舉出來的,並且也是由他們引導其修煉古道術,才有了自己今天的力量。
於是他對共主說道:“人帝,七大家主令我前來,是想讓微臣把上古焚石帶回離島,遠離七國社會,以免不軌之人錯借此石威力來危害七國。”
衛錦鯉的聲音平靜而溫和。
鳳玖歌雖然對七大家族沒有什麼好感,但是他和衛錦鯉在自己還不是人帝的時候,就成了莫逆之交 ,這種關係在君臣之上。但也因為衛錦鯉的身份終究是金雀衛的指揮使,而金雀衛又一直和斑狼團同作為七大家族的兩大附庸力量,因故,鳳玖歌對七大家族的反感也有一些就蔓延到了衛錦鯉的身上。
他對著衛錦鯉說道:“六年前,孤登基之日,和七大家族簽下合約,他們承諾從此以後遠離鴻蒙大陸上的一切政務,為何此刻又生變卦,又來插手枳子城之事?”他說話的聲音雖然溫柔,但其話語間那飽滿的王者之氣令衛錦鯉無言以答。
王殿之上穿著一襲白裘的鳳玖歌,紫色飛魚袍的衛錦鯉,兩個人之間一問一答,在說了這寥寥數句簡言後便陷入了寂靜,僅有玉桌上獨立的的燈盞和一旁的爐火還帶有一些溫暖的火光,其它的一切仿佛也被鳳玖歌發出的清冷的王者之聲所吞沒,所禁寂,幽幽的不敢發出任何一絲聲響。隻有殿窗上落著的白鴿輕輕的鳴了一聲,如同被秋冷噤若的寒蟬一般,怯怯縮縮。
此時,南清宮外月光已經變得十分皎潔,再加上是臨近十五,月亮圓的如同一個大大的玉盤,散發出的銀光灑滿宮前雕刻著雙龍圖案的大理石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