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絕望、恐懼,纏繞心頭,唯一支撐著他的是求生的欲望。古木參天,蔥蔥鬱鬱,走著走著就到了懸崖,不得不返回,尋找新的路。走著走著就到了森林,裏麵一片陰暗,看不到人可以鑽進去的縫,又得返回,再尋路。
有時候一條路走了好幾遍。
返回。迷路。返回。又迷路。再返回,再迷路。
不知道這裏是地獄,還是秦嶺。
第六天,沒走出去。
第七天,沒有走出去。
第八天,依然沒有走出去。
如果是普通人,估計已經成了瘋子。不過,他不是普通人,曾經徒步穿過沙漠。
第九天,失望。
第十天,又失望。
第十一天,再度失望。
就算是再強的人,走到這個時候都會堅持不下去,每天白天走路,晚上睡覺,腳底生水泡,身上流血,疼痛刺激著腦神經。身體上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摧殘,已經讓他痛不欲生。
第十二天,絕望。
第十三天,又絕望。
第十四天,極度絕望。
已經走了兩個星期了,前途依舊看不到光明。眼前發黑,因為營養不良和過度勞累,身體已經到了極限,這個時候已經吃了一個多星期的樹葉,啃了一個多星期的草。
死亡的腳步已經一步步地逼近他。再也找不到什麼可以支撐他的精神了。向遠方眺望,隻渴望能夠多看一看藍天,多欣賞一眼白雲,有生之年,希望再回到山下。
突然,他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那是什麼?黑的,整整齊齊的磚瓦,揉了揉眼睛仔細看,沒錯!是房屋!是村莊!仿佛是沙漠裏的一口甘泉,這可是救命的稻草。
渾身的勁都使出來往前衝,但是由於過度疲勞,已經沒力氣了。朝村莊的地方沒有直達的路,也看不到路。不管了,直接向前衝。草叢裏布滿了荊棘,他直接撲了上去,生命的曙光促使他向前爬,就這麼連滾帶爬,到了山下。
這時,渾身的衣服破了,血水浸滿了衣襟,前些日子的傷口已經和衣服粘在一塊了,輕輕撕動,鑽心的疼。搭好帳篷,呼呼大睡。
後來,村民看到他,以為他是乞丐。
小睡一天後,他在賓館裏療養四天,複活了。花4000元買了一塊野外生存的手表。之後,遇到了一位做生意的老板,這個老板也希望尋找高人,求學問道。
“你還想找地仙嗎?”老板問王師兄。
“地仙還是要找的,不過我再也不敢這麼進山了。”王師兄說。
於是這個老板帶著他到處尋訪高人,有時候去山裏,有時候去城市、酒吧、歌廳。
我好奇地問師兄們:“為什麼找地仙還去城市裏?”
師兄們說:“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山林。城裏也有地仙。”
“那為什麼還去酒吧歌廳呢?”
“哈哈,大老板的小資情調嘛,找累了就帶著他瀟灑一下。”
就這麼過了一個月,老板為他花了好多錢。但是,老板歸老板,不掙錢就不是老板了。所以老板提出帶他到內蒙古去做生意,順便找地仙。
王師兄拒絕了,說:“我要繼續一心一意尋找地仙。”
我問師兄們:“他是不是因為在社會裏壓力有點大才逃避進山裏求仙問道?”
師兄們覺得我太庸俗,有點不屑地說:“他曾經去過沙特阿拉伯工作,做的是中國援建項目,國家派過去的,一個月光底薪就有七八千,舒服的很。幹了一年回來了。”
另一個師兄補充說:“還有他哥在加拿大要他去工作,年薪十八萬。他不願意去。”
後來,我問師父說:“山東這小夥子是急功近利,那麼王師兄算是急功近利嗎?”
師父笑了笑,捋了捋胡子說:“那當然。地仙是有的,而且有很多,但是可遇不可求,即使他真遇到了地仙也學不到東西,因為他的悟性不夠,境界不高,最終有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
師父和師兄們都笑了。
而我一直在沉思。
在俗世生活久了,以為我們的世界僅此而已。然而,世界上有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走出去的地方大了,才意識到:
不要總談自己的世界觀,請問,你觀過世界嗎?
原來,世界遠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麼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