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墨衡的敘述,墨常青懊悔:“對不起師傅,都怪徒兒。師傅對徒兒的恩情,常青雖死也不能報答……”
墨衡拭去墨常青眼角的淚水,喃喃道:“別自責,孩子。若不是為師,你也不會被巨子盯上。如果不是為師,或許你就可以好好鑽研機關術了。”
墨常青抬起頭,道:“師傅,您不怪徒兒偷學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
墨衡站起身來,手放在背後,歎息道:“墨家機關術與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說到底還是殊途同歸。兩家為敵,隻是理念不同罷了,為何要糾纏至此。同為機關術,為何不能取長補短,去其糟粕,集兩家之長使其發揚光大呢。如此對立,彼此摧殘,終有一天,機關術會走向盡頭,成為漫長曆史長河裏的一顆被人遺忘的塵埃。”
墨常青呆呆地望著墨衡的背影,內心被深深觸動,沒想到師傅的理念竟與自己一致,而且看得更為長遠。
“常青,從你碰上機關術的那一刻起,為師就你眼裏看到了癡迷,十分純粹的癡迷,眼裏除了機關術,再無他物。”墨衡悠悠地說道,“你對醫道全無興趣,為師也沒有逼你學。細細想來,你果真是天命所歸,從一生下來你就注定要走這條路,如今遇到坎坷,為師也有錯,明日無論為師要付出何種代價,也會盡力保全你的性命。”
“師傅……”墨常青低下了頭,無語凝噎。
墨衡撫摸著墨常青的腦袋,遞給他一塊青色的竹片。
“這是何物?”墨常青懵懂地問道,“看起來像是破碎的竹簡散落在地上,被隨意拾起來的一塊殘破的碎片……”
墨衡搖了搖頭,道:“常青,這是上一任墨家巨子交給我的,其中的秘密他也沒有為師說過,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總之,為師現在把它交給你,希望能夠給你帶來好運。”
真的能夠給我帶來好運嗎?墨常青心中呢喃道,小心地將竹片藏在內衫袖口深處。
墨衡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緩緩起身離開了墨家地牢。
次日的審判大會,墨常青披散著頭發,雙手觸地跪在大殿中央,諸位長老站立兩旁,墨家巨子慵懶地端坐在寶座之上。墨常青心中冷笑,何時墨家也輪到到擺這種官僚排場了?師傅,您如果是巨子,墨家也不會到如今這般田地。
“殿下跪著何人?”墨家巨子威嚴之聲傳來。
前幾日,你們將我捧到天上,封為蓋世功臣。今日竟問我名諱,可笑……
“罪徒墨常青。”墨常青冰冷地回答。
“哼,偷學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就連‘罪徒’二字你都擔不起!”巨子冷哼一聲,道:“墨衡,你就沒什麼話要說嘛。”
墨衡站了出來,對著巨子的位置拱手作揖,道:“墨衡教出此等孽徒,無話可說……”
墨家巨子緩緩站起身來,怒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欺師滅祖的玩意兒,你一句無話可說就像推脫責難?”
墨衡突然拔出寶劍,巨子受到驚嚇,軟倒在寶座之上。眾人皆拿起武器指著墨衡,一時也無人敢上。
五長老墨清秋嗬斥道:“墨衡!你瘋了?還不快把劍放下。”
二長老墨淵靜靜地看著發瘋的墨衡,臉頰卻擠出一絲淺笑。
墨衡解開頭上的發髻,露出些許癲狂姿態。
“巨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更不要揣著明白當糊塗,您要什麼我墨衡十分清楚。”墨衡手上晃著寶劍,道,“今日孽徒犯下的事,我無法爭辯,隻求巨子繞過常青一命……”
“放肆!”巨子怒道,“墨衡,現在的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你憑什麼跟我做這筆交易……”
“巨子,我願一死以謝墨家,並砍去常青雙手,讓他再也無法觸碰機關術,如何?”墨衡大喝道。
眾人紛紛道萬萬不可,拿墨衡的命換墨常青的命,太不值得了。
巨子嘴上閃過一抹勝利的微笑,道:“好,本巨子同意你的提案。”
“師傅……”墨常青惶恐,道,“師傅,不要這麼做,徒兒不值得你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