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 3)

如果世閑有什麼變動是會今我心煩的,大概就屬這個家夥吧。二十九年耶,沒有愛情不代表可以從此雲淡風輕,所以我悶得連天氣也看不順眼。

“唉--”再歎一次氣。

“杜小姐有心事?”溫潤的男音驀然由我身後傳來。

我懶洋洋的抬頭往後看去,當後腦勺頂到堅實的腿後,我上仰的角度也看到了-張善意含笑的臉。禁不住的失笑出聲,一式一樣的舉動不久前也發生過。有趣的是對象也相同。這人,鍾昂,一個有著一雙美麗無匹黑眼的男子,眼中更是有著隨時準備施予其豐沛的溫暖給人的善意。

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善心人士吧?比起我這種居心不良的人好過太多。

“哈羅,忙嗎?”

他看了看我的姿勢,露出有點古怪的笑。

“現在不忙。”

是嗬,唯一忙的是當我的頭靠。我看著他的唇,不免想到數日前親吻他的景象。從那次後,他的跟屁蟲文小姐簡直無時不刻拿狠毒的眼箭狂射我。

“對不起,上次強吻了你。”我懶懶伸起右手放在眉梢道歉。

他的臉上驀地湧上潮紅,在黝黑的陽光臉上呈現好笑的色調。清了清喉嚨不自在的回道:“呃——呃,我——”

可憐的老實人,被吃了豆腐卻無法替自己討回公道,還要被我欺負,真是太可憐了,惹得我這個妖女禁不住想要將他欺負得更徹底一點。

我雙手往後抱去,正好抱住他大腿,結果嚇著了他,他反射動作要往後退去,退出這種不合宜的舉動,卻因雙腿被困,以致於踉踉蹭蹭的倒了個栽蔥。

“杜小-《判〗恪-”他啞然不成語的瞪視哈哈大笑的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放開他,爬到他仆倒的地方與他坐著。

“對不起,但妖女命定了要欺負老實人。”

“你心情一定很不好吧?”他體諒的低問。沒有急著坐宜起身,與我並列,絲毫不介意我人來瘋的無禮。

這男人隨和親切的態度必然常給他帶來困擾,自作多情一點的女人怕不以為他對自己有情了。

“你要負責耍導來讓我心情好嗎?”

“呃——我下午就回花蓮了,你可以隨時來花蓮玩。”

“你是哪一族人的混血?”我問。對這種忠厚人士沒輒。

“卑南族。”他熱誠的眼微微轉暗。似乎不太願意別人提起。

“咦?聽說卑南族盛行男卑女尊,是真的嗎?”我挑眉地問。

“已不太明顯了。教育普及後,平地與山地人之間漸漸沒有差別了。”看得出來他並不想談,但仍是有禮的回應。

“雙親中哪一個是山地人?”

“母親。”

見他排斥的眼色漸濃,我也就不問了。畢竟滿足了好奇心於我並無實質助益。不如別為難人家,反正我也隻是隨口問問。

何況我的注意力很快的轉移。

“你下午要回花蓮了,連助手也一起回去嗎?”

“不,文小姐要回苗栗,一星期後才返花蓮。”

“那是說--”我瞄向放置在廣場的中古小貨車。“你座位旁邊仍有一個空位了?”

他看著我。“你不是討厭小動物?”

客氣!隻差沒直言我對中古車的嫌棄。這人真是善良。

“還好啦。隻要它們不要跳到我身上廝磨,基本上我不介意與它們同車。”我巴著他身側:“你的邀請還算數吧?那我就不推辭了,下午就跟你一同去花蓮。”

他的身體有絲不自在,但似乎又顧及我的“哀傷、失意”所以不忍推開,隻能僵僵的道:“可以呀,下午三點出發--”

“你們在做什麼?”尖銳的女聲由後方鞭子一般的狂甩而來。

我與鍾昂同時回頭看向那名頭頂冒煙、眼冒紅絲的變形臉。

“書滿,怎麼了?”鍾昂出聲問著,對她的暴跳如雷不解。

“怎--麼--了?”她大口大口喘氣:“這個有丈夫的壞女人在勾引你你不知道嗎?我早已看出來她不安於室,丈夫跟人跑了,她便迫不及待找人頂替!活像-天沒有男人就會死掉似的!”

“書滿,你冷靜一點,你看不出來是我自己過來安慰她的嗎。她也沒有勾引我,不許你出口傷人。杜小姐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該拿她的清譽攻擊。”鍾昂聲音持平且慎重。

我拍拍鍾昂的肩。

“你們慢慢吵,記得三點後要出發就行了,別吵得太凶,留點體力開車,我先吃飯去。”

“你——你別走!我還沒說完!”文小姐哇哇大吼,表明了她的尖嘯全是針對我。

我揮揮手,吃飯皇帝大啦。我何苦虐待自己的耳朵兼荼毒自己的胃?沒吃飽就座車容易暈的。相較之下,文小姐的演出比較不那麼吸引人,我隻得含淚割舍了。

才不管他們接下來有什麼進展,吃飯去!

※※※“要我幫你訂飯店嗎?還是幹淨的小木屋或民宿?”車子行走了三、四個小時,待我小睡醒來,鍾昂輕聲問著。

我微笑:“怎麼這麼問?我這個人適應力很強的。”

他搖搖頭。

“如果有所選擇,相信你會挑最好的,不會虧待自己。”

真了解我!我嘿嘿幹笑的默認,不反駁。

“文小姐還好吧?”我沒話找話的問。

他以一貫的笑回應:“她很好。”

“如果對她有情就快點表態,若是無情就表示得明白一點。不然以後當你真正動心時,當心事情爆發的不可收拾。”根據近來的社會事件啟示,我認為我該好心的提醒他一下,到底朋友一場。

“我從來沒有表現得模棱兩可。”

“那是你自己在認為。如果我今天是一個急需男人來愛的女人,那我八成會以為你對我有好感,然後死巴著你不放了。還說態度沒有招人誤解?”我嗤之以鼻。

不過他看過來的眼光突然變得有點怪怪的,讓我不禁瞠大眼,為氣氛變得詭異而心驚”

他張了張嘴,卻仍是沒有說出些什麼,似乎忙著專心開車,無暇分神與我聞扯談。

我也就別開臉看向窗外,不多作自以為是的臆測。可是心中不由得暗自警惕自己的行為是否有不當之處。向來我的性格趨於男性化,大而化之的人來瘋到沒有男女之分,有時不免會給人“隨便”的印象。那倒也無所謂,但若是不小心撩起了別人的錯覺,那就不好了。

“呃,我對你沒興趣,你別擔心。”我脫口而出之後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老天,我是想把尷尬弄得更不可收拾嗎?

就見鍾昂的黑臉上又泛上潮紅,那色調看來是青白交錯的結果--“我知道。”他道。

那語氣中有沒有隱含咬牙的成分?我心口惴惴,不願再多作愈描愈黑的解釋,我的鹵莽難道沒有受夠教訓的一天嗎?

以往我或許吊兒唧當,對傷不傷人的事沒有太多計較或壓根兒不放在心上。但此刻我不禁深深反省著自己的率性,心情便覺得沉重了起來。

希望花蓮趕快到--我閉上眼,以假寐混過接下來的沉悶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