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咳嗽幾聲,回道:“不用,吃罷藥了,有點發燒,身上沒勁。”反問鹿兒,“你咋樣了?好了沒有?”
鹿兒說:“我出院了,全好了。我剛回來,還沒到家呢。我來看看你,順便給你的錢送來,給,這是五千塊錢,我咋能花你的錢呢。”
老石還是那句話,冷冷的說:“這錢我不要了,你拿住花吧。”
鹿兒解釋說:“都報銷了,我也沒花幾個錢,連劉所長的錢我也給他送去了。我這一點沒事兒,你放心吧。這事兒不能怨你,劉所長那裏催的急,我是念著他以前給咱村辦過事情,對咱村也比較照顧,才答應給他逮豬的。誰知道會出這事啊,沒事,虛驚一場。”把錢放在桌子上。
“真沒事?”
“真沒事。”
老頭似乎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猛不丁的說:“鹿兒,我這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我看打不過今年冬天.....我覺得沒啥活頭了,啥也做不成,活著也是受罪,還不如兩眼一閉,一覺就睡過去了,啥都不說了。”
這句話把鹿兒嚇了一跳,他安慰老頭說:“老石哥,我就知道你又胡思亂想了,我從小就更著你上坡攆豬,打獵,這都一輩子了,你的脾氣我知道,你這人直正。你現在的年齡還不大,咋會往這上麵想呢?我當支書的,不會讓咱們村餓死一個人,就是萬一有人餓死了那也是我。現在你也有財政補貼,屬於低保戶,我保證不會讓你挨餓受罪。老石哥,我也知道你想閨女,閨女離咱們這裏遠,說句話是來不到,回頭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回來一趟。老石哥啊,你這一說,我這心裏也怪難受的....”
鹿兒說著,眼睛也紅了。他很同情眼前這個老頭,也很敬重這個老頭,這個老頭實在是太可憐了。年輕的時候,老婆跟人跑了,閨女又遠嫁他鄉,幾年也不回來一次,留下老頭孤苦伶仃,饑一頓飽一頓的,熱了冷了餓了,也沒個親人床頭問問。當年進山攆豬,打獐子,那時候,如狼似虎,現在卻變成一個枯樹墩了,快要滅燈了。他不禁為這個老頭感到心酸。
外麵的寒氣湧進屋來,盆裏的炭火已經滅了。老石坐在那個爛藤子椅上,顯得很矮,他那個還是比較高大的身軀,因為受弱,被椅子吞進去,埋住了脖頸。
“這樣吧,我叫王仙兒來給你看看,再吃幾頓藥,不行了去輸輸水,傷風感冒的好治,兩三天就過來了。在不中我叫孩子開車拉住你到鎮上醫院看看,住幾天,沒事的。”
聽了鹿兒的一番話,老石心裏感到踏實多了。但是,他這個人不善言談,又怕給別人添麻煩,就小聲說:“不用,我有藥,先吃吃吧。”
“喂,王仙兒嗎,我是鹿兒啊,老石哥有點發燒,你來他家看看吧,再給他帶點藥打打針啥的,好,我也在這兒。”鹿兒說著掛了。
老頭冷不丁的又說:“那個豬是不會回來了。”
“先不說這個,先把病看好了再說吧。”
不一會兒,村醫王仙兒來到,肩上斜挎著一個藥箱,這個五十多歲的老赤腳醫生,說話一副娘娘腔,走路像個老太太。他說:“前天老石哥去了,我給他一些藥,估計應該差不多了。主要是得吃點熱飯,喝點熱水,休息休息。先量體溫吧。”說著,使勁的往下甩了幾甩,遞給老石。
老石接過去,從脖子那裏塞進去,把脖子抻的老長。喉嚨裏拉了一陣風箱。
量過了體溫,低燒,又開了點藥,當著鹿兒的麵吃了,王仙兒和鹿兒說著話,走出了這個老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