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
謝瑩雪一驚,抬眉向門外看去。卻隻見一位六七歲的小男孩子跌跌撞撞的爬了進來,那男孩子著了一件墨綠色的輕衫,領口到肩膀處都開了露出裏麵青紫的皮膚,身後是三個壯漢,個個麵露凶色。其中一個漢子對那位小男孩道:“宋三思,你乖乖跟我回去,還能少受點皮肉之苦。”
叫宋三思的男孩子紫青著一張臉,雙手緊緊的抱在胸前,雙唇緊抿,卻是一句話也沒有答。隻有那顆腦袋輕輕搖了搖。很輕微的動作,卻是異常的堅定。
“媽的,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漢子粗聲罵道。
宋三思往後退了半步,一不小心撞倒了一張空桌前的凳子。他跌倒坐在地上,也沒爬起來,雙手緊緊抱在胸前,頭低下。
壯漢麵色猙獰,上前一把將他拽起,提到自己胸前,怒道:“小雜種,你跑啊,有種你再跑啊!”
男孩拚命的掙紮,小手在空中飛舞,在壯漢的臉上亂抓,那漢子怒極甩了他幾個耳光。那耳光的聲音極其響亮,震得店內的客人不得不回頭看過去。這時,有位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站了起來,恨聲道:“你一個大男子,欺負弱小孩童,算什麼男人。”
“對,你們還是男人嗎?”眾人紛紛指責。
那壯漢不怒反笑,眼中露出一絲嘲諷:“他是我們家主子花了二十兩銀子買來的男寵,如今私自擅逃,我們是奉命捉拿逃奴,何錯之有?”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仿佛自己做的真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般。
聽了他的這般話辭,一些人麵露鄙夷之色,卻紛紛落座不再多話。他們雖然看不慣這些大漢以強淩弱,卻也不肯為一個男寵出頭冒險,畢竟養男寵是周國皇室的喜好。而這些漢子的談吐,一看就知道不是等閑人家的打手。他們之中有的人初入官場,怎麼也不敢出這個頭,萬一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仕途必然會受影響。
謝瑩雪同樣麵露鄙夷之色,嘴角微微的上揚。冷眼看中店內這些人自視甚高的讀書人,心中微嘲:你們也不過如此。她將目光向男孩投去,卻見他完全沒有看店內的任何人,包括自己。他雙手緊緊的抱在一起,左側的臉頰腫得很厲害,指印清晰可見。他沒有看任何人,從一開始就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向這裏的任何人求救。是因為看清了人性的自私還是因為早就知道這裏不會有人救他?
謝瑩雪暗暗想著,卻沒有做任何的舉動,因為她也不打算救他。人性都是自私的,他的父親剛剛被剝了兵權,又得罪了寧王。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們謝家,她不能為了一個男寵冒險為謝家樹更多的敵。所以,當韓離回來時,她已經起身準備走了。
“你既說他是家主子花錢買的,可有字據?”
突然,一道聲音仿佛從天而降,頓住了謝瑩雪的腳步。她微微抬頭向那發聲體看過去,隻見一位青衫青年慢慢踱步下得樓來。那是一個很清秀的男子,臉上的笑容還有些稚嫩,年紀約莫二十上下。一身青衫洗得很舊,仿佛穿了許多年一般。他走的很慢,帶著讀書人特有的斯文,他慢步走到壯漢跟前,笑容不減的問:“你可有字據證明他是你家主子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