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陵子期與丞相謝玉之間的故事在民間流傳是的君臣之間千古佳話,可是在宮中卻是一個禁忌。
以前,他聽人說景治皇帝與丞相之間關係密切,有斷袖之誼。隻當是皇室的特殊嗜好,如今知曉他竟是她,那她與陵子期之間或許真有私情也說不定。畢竟當年傳得那般沸沸揚揚,而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出來辟謠。
而十年前,陵子期在殿上自刎,謝玉幾度瘋魔後來隻身一人逃到烏江鎮,舉起複國大旗,以一萬兵力,慢慢打下了一片天地。最後這支軍隊,這個國家全數將到了陵子賢手中。
作為一個臣子,謝玉所付出的一切,實在是太多了。當時他們都還在猜測他會不會反周,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毫無條件的把自己打下的江山全數交給了周國皇室。
原來這一切隻不是因為她對那人有情。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宋三思苦澀著笑出聲,原來陛下令她在今日自裁,是因為今天是那個人的忌日。所以她才會道謝。真相原來竟是這樣!他們所崇拜的大英雄大功臣大聖賢,其實不過是一位為情所困的普遍女子。
“你笑什麼?”也許是他的笑聲太過尖細刺耳,一向冷漠無情的左昀居然出聲詢問。
“我笑謝玉太傻,她心裏念著先皇,所以被賜死也要向那人道謝。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古最是薄情帝王家,周國皇室害得她如此淒慘,她卻還要為那人殉情。真他媽傻到家了。”他卻說越激動,已經全然忘了他說的這些話已經足以讓他身首異處。
左昀終於皺眉,“你又知道什麼?”那語氣竟然有些微怒。
宋三思大笑,“我他媽什麼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當初怎麼會為了她進宮,隻為了還謝家一個公道。哈哈。我他媽才是傻子,我他媽才是傻子,什麼也不知道。”他越笑越大聲,也越笑越痛苦。這二十年的隱忍,到頭來究竟為了什麼?
“你果然什麼也不知道。”這次的聲音已經不是微怒,而是冰冷的嘲諷。
如果可以,他真的寧願什麼也不知道,繼續當個傻子,在宮裏耗盡自己的餘生。可是他偏偏知道了一些事,這些事會伴隨著他餘下的時光,日日夜夜折磨著他,讓他生不如死。
當年的故事究竟是怎樣的曲折精彩,他已經沒有興趣知曉了。這樣就很好,他一邊笑一邊走出了大理寺的地牢。
天果然已經亮了。他還是那個膽小懦弱的太監宋三思。
而地牢裏那個人的生死,與他已經無關。
當年的事也與他無關。
晉安三年,丞相謝玉被賜死獄中,同年八月晉安帝廢除丞相製度。世間再無丞相,也再無謝玉其人。周國史書記載謝玉不過寥廖百字,對其功無載,對其過亦無載,他的故事隻流傳於民間話本,評書,戲曲。傳唱百年,經久不衰,至於其真實度,隻怕隻有當年親身經曆的人才知道。
曆代史學家在翻到謝玉這一頁時,不約而同的搖頭歎道:“據不可考也。據不可考。”
至於真實的謝玉,真實的周國那七年複國之路。隻怕要從頭說起,那一年是明德三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