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驛距離開封府衙頗有些路,兩人沿著大街走了很長一段,又拐了幾個彎,一處掛著‘官’字燈籠的黑漆大門出現在眼前。

“就是這裏。”

莫研略看了看四周,奇道:“京城有幾處官驛?怎得這處如此偏僻?”

“此處官驛最小,所以偏僻。”

“白寶震好歹也是三品大員,上京怎麼會住到這麼小的官驛裏來?”她微皺了眉,“除非……”

後麵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兩人心中想的卻都是一樣:白寶震偷偷上京,為避人耳目,普通客棧人多嘴雜,難免走漏風聲,還不如官驛來得清靜。

展昭上前扣門,過了好半日,才有位瘦瘦小小的老官役來開了門。

“展大人,是您啊!”老官役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展昭掃了他一眼,淡道:“這幾日,除了我,可還有別人來過?”

“就來了些官差把屍首搬走了,除此外,再無別人。”

“他是這裏的官役?”莫研探入頭來,奇道,“不是說你死了嗎?”

那老官役與她大眼瞪小眼,直到她掏出小銅牌在他眼前晃悠,方道:“小人沒死,死的是宋離。小人那晚酒喝多了,什麼都不知道。”

“哦!”莫研笑嘻嘻道,“酒是好東西,也虧得你喝多了,要不然隻怕你也……”她伸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架一劃,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說罷,也不理呆愣在當地的官役,自顧自地跨進裏麵。

展昭看她也不問出事地點在何處,隻在驛中轉悠,他也不急,立在一旁靜靜等候。

莫研來回踱了兩三趟,方抬頭問老官役道:“這院子的花草多久澆一次水?”

“四五天澆一次,有時下雨就不澆。”老官役頓了頓,“前兩日的秋雨直下了一天一夜,所以小人也一直沒澆水。”

“出事那夜也下著雨?”

“是。”

莫研麵露喜色,又在這官驛來來回回轉了幾圈,時而俯身細看,時而又躍上牆頭,大概過了一盞茶功夫,她蹲在牆頭朝展昭招手……

“展大人!你來看看這個!”

他依言躍上,循著她的手指望去,牆頭上有幾處青苔被壓扁的痕跡。

“腳印?”

展昭嘴角微揚,眼底有一絲讚許之意,其實他那日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牆頭的腳印,閉口不言,不過是想看看她能不能發現而已。

伸出手順著痕跡虛劃了一下,莫研顰眉道:“有兩個人,都是男人,身長七尺……”她用手掌在腳印處比了比,“另一個矮些,大概是六尺有八。隻有進的腳印,想是事後從門口出去的。”

展昭點點頭,她的推測與他的一般無異。從腳印來推測一個人的身高,這還是他初入公門之時,在辦案中從包拯身上學到的。她竟不知從何學來,或是無師自通?

“這裏也有!”

莫研輕輕旋身躍下,示意他也下來,指著院中幾處地方給他看:“雖然隻有足尖的痕跡,但也可以看出一個朝東麵而去,另一個朝西北麵而去。”

“西北麵是廂房,白寶震就死在那裏;東麵是廚房,死的是官役。”展昭淡道。

老官役在旁驚道:“不是說已經抓住凶手了嘛?難道這凶手還有兩個不成?”

莫研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抓那個可不是凶……”

“莫姑娘!”展昭沉聲喝住她,目中有威鎮之意,示意她莫要亂說話。

冷哼一聲,她頗不為然,別開臉去,卻沒再說什麼。

“去廂房看看吧。”

展昭越過她率先往後麵廂房走去,心道,這姑娘既入了公門,怎得說話還是如此口沒遮攔。來日方長,她這性子自己要吃虧不說,隻怕還會連累開封府。

推開那間廂房的門,便見地上幹幹淨淨,與之前來時的狼藉模樣大相徑庭。他一怔,剛要問話,那老官役已趕上前來,陪著笑道:“我昨兒才把這屋子給打掃利落了。”

“誰讓你打掃的?”展昭麵色一沉。

“這個……”老官役忙道,“小人是想這廂房裏頭還得住人,一地的血跡總留著怪糝人的。”

“那麼,廚房你也一定打掃過了?”莫研探頭問道。

“……是,小人日常做飯做菜,若是不打掃,這實在是……”老官役苦著臉,“不瞞二位,自我那兄弟宋離死後,小人獨自一人住在此處,說不害怕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