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誰能把流逝的時光倒回最初的遇見(4)(2 / 3)

現在我終於知道,那個聲音,叫愛情。

我的17歲如一個蜷縮的大荷葉,遇到了一束強光,“嘩啦啦”展開了。

叫做愛情的那個聲音,從一身淡青色的連衣裙上連綿不絕地發出,風吹起那有點張揚的裙擺,如同吹起一個青澀的夢。她安靜地站在教室門口,不進不退,隻是四下張望,幹淨明亮的眼睛掃過我,目光停在我課桌上的12個玻璃瓶上。

窗外,天空中大團的白雲被扯成絲絲縷縷的棉花糖,隨著微風,蕩漾成心頭綿延不絕的甘甜。我被俘虜了。

第二節課,老師安排她坐在我的右邊,跟我隔著一個過道。老師示意她做自我介紹,她站起來走到黑板前,伸出瘦瘦的手在黑板中間寫下:洛淺淺。並無一言,又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教室裏噓聲一片。她抬眼看看四周,好像與自己無關。

這一刻,我為什麼要為她焦慮不安呢?是怕這噓聲會撕碎她年少薄薄的自尊,還是為她格格不入的行為而擔心她會被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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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舊逃體育課,我的12個玻璃瓶終日為我吹著簡單幹淨的口哨。可那天微風吹動她淡青色裙擺的聲音仍在我耳邊飄蕩著,“嘩啦啦……嘩啦啦……”課堂上我會不自覺地向右邊看,下課後我會追逐她的身影,放學後我會悄悄跟在她身後磨磨蹭蹭地騎著自行車。我的心像住在深海玻璃瓶裏的魔鬼,突然被打撈上來,隔著瓶子重見光明,興奮和躁動不已。

有一天放學,我照舊跟在她身後。剛下過雨的天空幹淨澄澈,薔薇在風中擲著花瓣,清新的泥土氣息混著花香迎麵撲來,她的裙擺飄動,我恍惚幻化成一隻青鳥,踏著風飛上了高高的樹梢。如著了魔一般,我猛蹬自行車,追上她:“洛淺淺,我家跟你家隻隔一個胡同,我們可以一起上學嗎?”“你的玻璃瓶能發出好聽的口哨聲。”她答非所問,並且微笑著點頭。

每天清晨,我在薄薄的晨霧裏飛快地蹬著自行車,車簍裏放滿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它們快樂地吹著口哨。她在我身後模仿著口哨聲,我能感覺到她淺淺的笑意。放學後,我們一起回家,餘暉又長又美。

幾乎每個周末,她都會叫上我去市圖書館,翻看各種關於植物的書。最後她借回《花鏡》,清朝陳淏子所作。厚厚的一大本,內容繁雜,她卻看得津津有味,並且一筆一畫記錄下來。她對昆蟲也有著濃厚的興趣,親自養蠶,經常在下過雨的午後約我去郊區的村莊看蜻蜓。有一次我們看到了一隻綠頭大蜻蜓,她興奮地跟在後麵奔跑呼喊。我被她帶進另一個奇異的世界裏,再次被俘虜了。

她熱烈奔放的內心同她在學校裏冷漠的表現完全相反,我一直迷惑,為什麼她願意讓我靠近?難道是她看透了我蠢蠢欲動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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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幾乎無話不談,我們通常會爬上高高的屋頂,在玻璃瓶的口哨聲中談起各自的生活。她更多地說起外婆,那個經常在清淩淩的水中淘洗一大籃子荇菜的內心平和的老人。

她自幼跟隨外婆長大,外婆經常帶她去田間采野菜,教她認各種植物和昆蟲;早上叫醒還在沉睡的她,拿著用葫蘆切開一半製成的瓢收集露水,回去後用它們清洗眼睛,老人們說這樣可以明目;下午放學後,外婆會搬出藤椅斜斜地躺著,讓她躺在懷裏,仰麵看天上的雲都變幻出了什麼形狀,看晚霞像一條熱血奔騰的河流。小女孩的成長裏,外婆甚至教會她看雲識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