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換頭像的時候她也問過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他卻反問她:“你問這個幹嗎?細細的第一反應就是“為了讓你喜歡我啊”,這句話突然從心裏蹦出來,連自己也嚇了一跳。她沒有說出口,隻說隨便問問。
“文靜一點兒的吧。”這是他的回答。文靜,果然是一個跟她南轅北轍的詞。
當她問他這話的時候,他已和女友分手。葉細細沒再追問,因為得知他們一拍兩散的消息,她真的很竊喜。她知道這樣不好,但一個17歲的女孩子,不懂也不想掩飾那種心情。可明業一點兒失戀的樣子都沒有,這一點葉細細很失望。小說裏不都是這麼寫的嗎?男主角失戀之後喝得酩酊大醉或是一直頹廢,這時女主角才能出場,安慰或陪伴男主角,安慰來安慰去,就成男女朋友了。但是就算他真的喝得酩酊大醉,她也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能跨越千山萬水的距離,陪在他身邊。
她第一次那麼渴望,自己能長出一雙翅膀。
他比遊戲重要
寒假的時候,葉細細已是那個服務器數一數二的大祭司,卻還是喜歡每天跟在明業身後。很多人都不解,連明業也不理解:你都滿級了,裝備也全了,還老跟在我身後幹什麼?
她的官方回答是“苦日子過慣了”,其實她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她喜歡跟在他身邊。如果可以,她願意永遠跟在他身邊,做一個可以偷懶可以任性有人保護的小祭祀。這是她心裏的一個小秘密。每天入睡前,她都會把今天和他做過的事說過的話,仔仔細細地回想一遍,大到搶了幾個Boss,小到撿了幾個藍裝,她都如數家珍,像個幸福的小乞丐。
但幸福的前奏卻引來了一個噩耗,她每天掛在遊戲裏,父母看在眼裏急在心裏,覺得高考在即,不能讓她再這樣沉迷下去。最後的談判結果是,父母答應讓葉細細玩過這個寒假,寒假之後就斷網。她也很想辯解說,遊戲對她不重要,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說遊戲世界裏的那個人對她才重要,那麼她立刻就會被斷網。早戀本來就是中學生父母的眼中釘,網戀更是肉中刺,如果是早戀加網戀的話,葉細細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自己一定會“死無全屍”。
但這根本不能算是早戀或是網戀啊,最多不過是暗戀、單戀而已。細細忽然覺得有點兒泄氣,她喜歡他,他也會喜歡她嗎?
你會傷得比較重
他對斷網這件事的評語卻是:“小妹妹,那你就好好讀書吧。”
“那你不會舍不得我嗎?”話一出口,細細就後悔了,這句話說得太直白了,於是又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的意思是……我好歹也當你的跟班兒當了這麼久了,你說是吧?”
他卻不以為意:“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細細就怔住了,原來她的離開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細細站在高高的山巒上,腳下卻是一片無盡的漆黑,她忽然想知道,如果自己跳下去會不會摔死。然後就真的那麼做了,她看見明業也跟著一起跳了下來。隻是細細摔死了,明業卻沒有死。
她躺在地上,依舊不甘心:“為什麼?我們明明是從同一個高度跳下來的。”
“因為我血比你厚,防禦比你高。”明業站在細細的“屍體”旁邊,有點無奈,“所以說,我們其實並沒有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一起跳下來,你會傷得比較重。懂嗎?”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細細才明白了明業當年話裏的含義,所以對於那個她喜歡著的男孩子,她也一直心存感激。他畢竟還是為她著想的。
我會記得你
“我能給你打個電話嗎?”寒假的最後一天,細細囁嚅著問明業,卻沒想到他很幹脆地答應了。不敢用家裏的座機,她穿上羽絨服到外麵去打IC卡電話,拿起聽筒的那一刻,細細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如小鹿亂撞的心跳。
顫抖著去撥他給的手機號碼,那邊立刻就傳來了他的聲音,是略帶廣東腔的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喂,細細?”
她卻無措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裏,說不出話來。直到那邊又傳來他的詢問,她才尷尬地說了一句:“嗯,我是細細。”
“我知道。”
“那你……”她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即使遊戲裏再熟悉,但也隻是在虛擬的世界裏。現在他的聲音真真切切地透過電話線傳來,這種感覺和鍵盤打字是不一樣的。
但細細終於還是問出了那句話,那句藏在她心裏很久的話:“你會記得我嗎?”會記得我嗎?那個像小尾巴一樣跟在你身後,站在冰天雪地裏打電話給你的北國女孩。
然後她聽見他說,會。
那個“會”字,就像是世界上最美的字眼,溫暖了她的整個冬天。
當細細回到學校,每天埋首在題海裏,在白熾燈下做著一張又一張的試卷時,隻要想到,他會記得她,心裏的力量就飽滿得仿佛要溢出來。
細細高考的成績很不錯,順利地考進了理想中的那所大學,隻是那所大學還是在北方。
時光就這樣安安靜靜地走過,她也從那隻張牙舞爪的小貓成長為一個恬淡文靜的少女。隻是她還會偶爾想起明業,想起那年冰天雪地裏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