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996年,我已爬了近兩年的格子。我用方塊字填滿的稿箋紙碼在一起幾近一盡厚了,然而,我的手寫體卻沒一個字變成鉛字,更別說稿費了。投出去的稿件除了極少數被退回的外,大多如石成大海,沒激起半點漣漪。絕望和消沉一下子將我先前的雄心和自信擊得粉碎。盡管小雪以極度的溫柔和體貼安慰我、鼓勵我,可我仍抑製不住心頭的煩躁和沮喪。

那一段時間,我時常唉聲歎氣,悲歎自己不是當作家的料子。與此同時,還常常拿小雪撒氣。

我投稿都是小雪到郵局寄發,郵件也幾乎全是小雪幫收取。那天,當興衝衝地將一封編輯部的信件交給我時說:“這封多半是喜訊哩!”瞧小雪那高興勁,我也真以為有什麼喜,便急切地撕開了信件,可一看到出現在我眼前的又是一封冷冰冰的退稿信時,我的火氣一下直衝腦門,“啪”的一下將信摔在小雪的臉上:“你他媽喪門星,你哪次給我帶回喜訊了?你滾,滾得遠遠的,我不想看見你——”

小雪先是一愣,接著便“哇”的一聲,傷傷心心地大哭起來,邊哭邊訴說自己的委屈:“這是我的錯嗎?我滾,好,我滾,或許你根本就不愛我,我還跟著幹什麼?”

見小雪哭過一陣後,便立馬去翻箱倒櫃收拾她的衣物要走,我一下子絕望得爆怒了:“滾吧,通通他媽的滾蛋,都他媽的什麼鬼文學!”

我像一頭發狂的獅子,將滿桌子的筆和稿箋全都掀到地上。覺得還不解恨,隨後,我又將那一大摞寫成的手稿箋全部塞進了灶膛裏。見我這樣,小雪停止了收東西的動作,似乎被嚇傻了,當我啪的一下將打火機打燃時,她卻仿佛從大夢中驚醒一般,迅速地竄到我身邊,猛地一把將我推翻在地,隨即將灶膛裏的手稿一張一張地給撿回來。

“明凱,你還是男人嗎,你?”

“你是個懦夫,是個十足軟蛋!”

“我當初為什麼會認識你這樣的男人?”

“我真是瞎了眼了啊!”

“……”

我沒想到以前被我喝斥謾罵都從沒發過怒的小雪也會這麼這麼凶。這是我看到小雪第一次發怒。

經過我這一鬧,小雪反倒沒走了。

那一晚,小雪哭了整整半夜,邊哭邊罵我,然後擁著我像哄小孩一樣不停地安慰我。

“明凱,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小雪問我。

“愛,我一直都愛著你,我今天不該那樣對你,可我……”

“我知道你心裏煩,我不怪你對那樣,可你不能那樣對待你的稿子啊,你好愚蠢啊你,那是你的心血你知道嗎?等你出名那一天,說不定那些稿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