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打擾你現在的生活,我隻希望你聽到曾經熟悉的聲音時,能在記憶中,翻開年輕時開心的一頁。我們曾經擁有年輕,擁有開心的時光。
她比我大半歲,我們曾是高中同學,又是鄰居,高考雙雙落榜後的半年時間裏,我們和另外幾個同學經常在一起唱卡拉ok,一起野炊,甚至一起遊泳。雖然,我們感覺前途渺茫,但在我們不想將來的時候,我們非常輕鬆和開心。半年後,她去了深圳姨媽家,姨父是深圳一家私人企業老板,沒有兒女,視她為掌上明珠。他們計劃送她到新加坡學管理,然後回來幫他們打點公司。臨走前,她單獨約我到一家咖啡館聽音樂。說好不喝酒的,結果,我們還是喝了一些紅酒。不知是真醉,還是裝的,她微靠著我的肩膀,似睡非睡。這時,我注意到她的皮膚很白皙,臉上泛著兩朵紅暈,薄薄的丹鳳眼長出很長的黑睫毛,小嘴閉著時,嘴角向上微翹。我第一次這麼仔細看她,也是第一次這麼觀察一位異性,我覺得她是如此美麗。當她黑亮的眼睛瞪著我看時,我又認為她沒醉,而且眼睛裏含有某種東西,我不敢正視。此時,我的臉在發燒,一慌張,便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家吧,明天,你還要啟程呢。”我剛站起,她衝動地抓著我的手,想說什麼,眼淚卻已流出來了。這時,從沒經曆過這場麵的我,心像小鹿一樣狂跳,手在發抖,我本能地害怕起來,更加害怕她說出什麼。我急忙抽出手,當她要倒下的時候,我又忙扶著她站穩。她看到我一副不知所措、窘迫狼狽的樣子,很生氣,尷尬地笑了一下說:“我沒醉,不要你扶。”她執意獨自走回去,我站在那裏,傻傻地看著她消失在夜幕中。
她到深圳後,給我來過一次電話,那時,我已參加工作,在銀行辦公室。我剛拿起話筒問:“你找誰?”她就說:“找你,你一開口,我就知道是你。”電話裏,她沒有說更多的話,我也沒有多問什麼,她給我留下了手機號碼。我始終沒敢打那個號碼。再次聽到她名字的時候,是三年後,在一次同學聚會上,那時,我已調到市政府工作。他們說,她已去新加坡。我很想知道她的其他情況,比方說是否找了男朋友,是否結婚,可沒人知道。回家後,我第一次撥了那個號碼,結果是空號。這一年,我報考了自修大學,過了兩年,拿到了本科文憑。我尋找過她,甚至到她老家去過,但她父母早已搬走,去了廣州兒子家。又過了三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了解到她已回到深圳,她姨父的企業發展很快,她已是這家大企業的副董事長,掌管上億資金。出差到了深圳,我費盡心機才知道她新的手機號碼。猶豫了許久,才打過去。“雲婷嗎?”
“你是哪一位?”一個熟悉而清亮的聲音傳來。
我自報了姓名。她似乎感到很意外,沉默了一下,她才說:“你好,什麼時候到深圳的?”
“剛到。”我回答。
又是沉默。
“你有時間嗎?我們能不能見見麵。”我急促地說出心中的希望。
“對不起,我現在正在談生意。”她的口氣很平穩。
“晚上呢?”
“晚上有一個外商要過來。這樣吧,我要秘書安排一下你今晚的活動,我明天中午請你的客。”
我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那麼,你忙吧,我們以後再聯係。”我掛斷了電話。那幾秒中,我希望她能打過來。可音樂鈴聲並沒有響起。
離開深圳前,她始終沒有打電話過來。我很想再打過去,但我終於沒有再撥那串數字。
在機場候機的時候,我發了一條短信給她:我無意打擾你現在的生活,隻希望你聽到曾經熟悉的聲音時,能在記憶中,翻開年輕時開心的一頁。我們曾經擁有年輕,擁有開心的時光。生活並沒有虧待我們。在你需要休息,需要回憶時,可以請我喝杯咖啡。祝你永遠年輕、快樂、幸福。她沒有回答。
飛機正點起飛,我帶著遺憾和滿足離開了深圳。
一年後,我有了自己的愛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