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與白(1 / 2)

星期四的下午,全班同學呼朋結伴一起都去了市裏的電影院,觀賞一部新近進口的國外大片。

隻有我一個人沒有去,因為我暫時成為了一個“殘疾人”。

頭天上體育課,我和詩人等幾個家夥踢足球。詩人的腳很臭,一腳踢過來,球沒踢到,踢到我的小腹,劇烈的疼痛使我當場打了十幾個滾。我大罵詩人不仗義,心不狠,腿勁不夠,一腳踢進醫院才算了卻我的心頭之恨。

眼巴巴望著包括詩人在內的全班同學興高采烈地走了,我嘴裏酸不溜丟的,像個小腦發育不全的傻子。

一個人躺在床上,橫豎睡不著;坐起來,仍然不是滋味。有一群白鴿咕咕叫著掠過五樓窗外的藍天。晴空似海。

忽然一種孤獨感掠過我的心頭,我決定去教室。

教室裏有一本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已經看了一半。神智暢遊在那個夢幻般的遠古神秘的美洲小村落裏,我的靈魂有一種回歸故裏的奇異感覺。關於人生與未來,關於探索與奉獻,關於理想與現實,等等,那本具有哲學意義的魔幻小說使我不由自主地想了許多。

後來我去了教室,再後來我自然而然地想到,如果當時我的小腹正常,與其他同學一起去看那部進口大片,不去取那本書,也就沒有下麵發生的事情了。

所有的故事看上去也許都具有偶然性,然而結局卻總是必然的。比如從宿舍到教室,平常快腿快步的,最多十分鍾即可,此刻卻需要一倍以上的時間,也就是二十分鍾左右。當然,這一點也不奇怪,誰叫我是一個“殘疾人”呢。這十分鍾意味著什麼,自然也是我後來才想到的。

我想當時我一定是按著肚子低著頭挪進教室的,否則,憑我一點五的視力,我不會看不見講台後麵坐著一個大活人。我坐到座位上,弓著腰找我的《百年孤獨》。

“來上課的麼?”

誰在說話?我毫無來由地吃了一驚,心裏打了一陣小鼓,誰上課上誰的課呢?我很艱難地抬起眼皮,總算看到了一個人的尊容。

給我們講美學課的楊教授。

“你來了,謝謝你。好,我們開始上課吧。”楊教授蒼老的麵孔展現出溫暖的笑容,他的話裏不但親切,分明是喜出望外。

於是楊老師毫不遲疑地開始講課。

我搜索記憶:楊老師。《美學原理》。選修課。單周星期四下午第一節。

我驚慌失措地望了望空無一人的教室,心裏有點發毛,更有點犯傻,恍惚間我以為我走進了馬爾克斯筆下那個曆史和時間一樣久遠的小村馬貢多。在那裏,一切真實得好像是假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