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才真正是熱鬧開始的地方。」紫阡抬手指了指街口樹立的牌坊。
「獨幕苑?」我順著他指的方向,念著上麵的文字。
「從這兒開始,一直綿延四條街,彙集了專程為廟會而來的各地商賈藝人,」他興致勃勃地說道,「知道這裏為什麼叫獨幕苑嗎?」
「為什麼?」我一邊專心聽他說,一邊隨他往前走。
「你看,」他指了指迎麵而來的小醜藝人,「在這條街上,不管是小醜戲、木偶戲、皮影戲還是各處的地方戲,都隻上演互不關聯的獨立戲目,一幕戲便是一個故事,絕無例外。」
站定在一處圍觀的人群中,看那戲子矯揉誇大的動作在眼前流轉,我側臉對身旁的人說道:「客如流水,本就是趕集式的廟會,還能指望看官們留得長久嗎?也唯有上演獨幕戲了。」
「說的也是。」紫阡笑著答道。
「哎呀呀!眼前係何人?竟美得這般晃眼耀目,直晃得我是頭暈眼花,看將不清,來來來,待俺上前瞧個仔細!」半身齊高的人偶在眼前恣意晃動,我有些詫異,隻怔怔看著。
「你這色膽包天的小鬼,」主人的手重重拍在那人偶的頭上,「沒看見是位公子嗎?」
「公子?」人偶在主人的操控下露出驚異的神色,「公子卻生得比姑娘還要漂亮,這還不得把長安城裏的姑娘小姐們一個個比得隻想去尋死嗎?」
「這廝,竟連公子哥都要調戲起來,」一旁的主人說道,「再說,她們哪裏舍得去尋死?若是無緣再見得這樣的美人,便是死了也不瞑目!」
我正笑著看那兩頭一唱一和吵得熱鬧,卻見紫阡一麵拿出些賞錢遞給那主人,一麵道:「行了行了,光顧著誇這位小哥,沒見旁邊還站著位高大俊朗、儀表不凡的美男子嗎?」
「喲,紫阡少爺,這長安街上誰不認識您呀,」主人滿臉堆笑地說道,「都是熟人,還這樣連誇帶讚的,豈不是有逢迎拍馬之嫌?咱們可不做這等俗事。」
「幾年不見,這一嘴伶牙俐齒的功夫倒是見長,」紫阡說著,把我往身邊拽了拽,「你呀,不誇就算了,大人我可沒時間陪你耗著。」
「是是是,您是大忙人,小的就不耽誤二位大人了,來,」他轉頭對手上的人偶說道,「快跟二位爺道個別。」
「大人萬福,大人走好!啊啊,大人可要看好這位公子,千萬別叫壞人給擄去了,小的下回還要見他的!……」
「去去去,叫你貧嘴!」主人笑罵道,「讓二位見笑了。」
紫阡無聲地一歎,低頭和我相視而笑,一同轉身便走,猶聽那人在背後大喊:「二位爺慢走!」
行至街頭,一路流光溢彩、應接不暇,似這般迷人耳目,倒真叫人心神暢快。
「來猜猜,」在另一條街的岔口,紫阡停步說道,「這裏又是些什麼名堂?」
我看了看石碑上的街名「愛聽風」,又見裏頭之人一個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便隨口答道:「該不會全是些說書人吧?」
「這麼說來,其實也差不多,」他一麵說一麵往街內走去,「愛聽風,就是喜歡風言風語了,這裏雲集的是遍布各地的江湖百曉生。天上地下、邊內關外,隻有你想不到,沒有他不知道的。」
「哦?」我質疑。
「你不信?」他似有些不甘,隨便挑了個攤子,便向那攤主說道:「老兄,跟你打聽點事。」
「公子請問。」那人恭敬地回道。
「既是百曉生,宮裏的事也知道吧?」
「自然。」
「好,」紫阡笑著看我一眼,接著問,「你可知,宮中近日來了位貴客?」
「這位爺,」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屑,「您向在下打聽這種人盡皆知的事情,莫不是在笑話我吧?」
「聽你這麼說,是知道得很清楚了?那你便說說,這位貴客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又緣何進宮,長得何等模樣,現居於宮中何處?」
那人沉穩地一笑,答曰:「此人乃是北雁國太子燕子鳳,其父即北雁當朝國主燕政,其母為先北雁皇後,於太子十歲上仙逝。太子其人,形貌昳麗,俊美非常,見之則難忘,顧之者流連。此番入住紫轅,意在求和。現正居於宮內新殿,名曰紫袂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