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長安(1)(1 / 2)

「太子殿下。」來人一如以往的恭謹。

「嚴大人何必如此多禮呢?」我笑著答道,隨意地支著腦袋,看向亭外的風景。為了支開旁人,特意將會麵地點改在了殿外的亭軒內,隻是,比起來人,我似乎對這大好的天氣更感興趣些。

「殿下,」還是那不變的語氣,「在此過得可好?」

我沒有回頭看他,隻隨口答道:「才來了兩日,也無所謂好與不好。」

他笑了笑,那樣敷衍而不露痕跡,實在叫人興味索然。嚴大人是父皇的親信,長著一張總也難以讓人記住的臉,像許多上了年歲的人一樣,喜歡一臉正氣地講些大道理。每到這種時候,我總是慶幸當初沒有拜他為太傅,即便如此,聽到他的聲音還是不免讓人昏昏欲睡。

「北雁既已得平安,嚴大人也可安心回去了吧。」我說道。

「非也,」他正色回答,「如今紫轅國幾欲統一整個中原,而北雁隻是一介小國,平和之相隻是暫時,總有一日,我朝是逃不了被吞並的下場的。」

我轉過臉,輕笑出聲來:「那便叫他吞並好了,據聞紫轅對臣服的小國一向厚待,北雁若是乖乖順從了,不但能免去戰亂,時不時地還能得些封賞恩賜,豈不皆大歡喜?」

「殿下真是會說笑,」嚴大人還是一臉坦然,「若北雁真的亡了,那麼殿下就隻剩下以色事人的身份了。」

「嗬嗬,」我笑道,「嚴大人覺得子鳳還有什麼別的身份嗎?」

「自然,」他答得平靜,「既然北雁還在,那麼殿下就仍然是一國的太子,您不會以為國主送您來此就僅僅是將您作為求和的禮品吧?」

「大凡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愛弛而恩絕,」我站起身,緩緩地踱至欄側,「這個道理,子鳳還是明白的。今日所受之恥辱,來日定叫他十倍奉還。如何,大人?這樣說,您便放心了吧?」

「老臣一向認為太子心懷天下,好謀善斷,定不會輕易臣服於人。」他說著,似有些自得,「過幾日,禦史大夫張大人便會安排與您會麵,此人在紫轅也算是重臣,隻是礙於丞相位高權重,一直都不得發揮。如今他與北雁交好,又曾是老臣府上的門客,為人好權,行事圓滑,是個可用之人。」

「張士彥?」我細想了一陣,「居然當上了紫轅國的禦史大夫,果然是不簡單呢,看來嚴大人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不需子鳳費心了。」

「張士彥底下有不少親信與門生,又善於拉攏官員,得他一人便是得到了不小的一番勢力,隻是,」嚴大人麵露擔憂,「僅有這些外力是遠遠不足的,運籌帷幄、施計鋪謀之事就全在殿下一人了。」

「不勝惶恐,」我倚欄答道,「子鳳在此勢單力薄,又不便四處走動,這樣重大的職責,怕是難以勝任呢。」

「殿下……」

「好了好了,」見他似又要開始一番長篇大論,我便笑著說道,「子鳳隻是說笑罷了,這些事情,來之前便已經得到交代。其實大人今日並無必要來此,」我轉身望向遠處,「因為不管來不來,交代的事情還是要去做。」

「是,」他起身說道,「未免引人起疑,老臣也不便久留。」

我點頭應允。

「殿下有什麼話需要轉達給國主嗎?」

晃了晃手裏的茶杯,看碧葉緩緩沉入杯底,我短短地答道:「沒有。」

「老臣明白了。」

「大人走好。」

送走了客人,反倒覺得越發無聊起來,憑欄遠眺,仍是那不變的景致,說到底,皇宮也不過是一個鑲金嵌玉的囚牢,空有一副金碧輝煌的皮囊,內中卻是幹枯無物。

正想著,卻聽身後傳來陌生人的聲音。

「這位小哥。」

我回轉身,卻見一位素衣寬袍的男子翩然而立,其麵如冠玉、目若朗星,於眉目間含笑,於濁世而獨立,清風四起吹開輕逸長袖、拂掠俊發,更顯一派俊逸出塵,離俗氣質。

「這位小哥,」他上前一步,眼中帶笑,姿態親和,「你可知那新建的殿宇在何處?」

我瞧他一臉的疑惑,竟莫名地有些想笑:「宮裏新殿眾多,不知你指的是哪一處呢?」

「啊,」男子皺起眉,以手扶額,好一陣苦思才答道,「叫什麼什麼齋的,說是為了迎接某國皇子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