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雲杉不甘示弱地說:“你就會衝老婆發火,窩裏橫。這個世界上,誰最關心你,誰最心疼你,誰最真心實意地幫你,是我,你老婆。”她站起來,想想又坐下:“我跟你說,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躍然想想,躍然畢業後,一直沒有個象樣的工作,你趁這個機會,在公司裏給他找個好位置,要有點權力的,但責任不能太大的,一年能有個二十來萬就行了。現在,小凱還需要靠你們,這就是最好的機會。這樣,即使你將來退下來,兒子也不用愁了。將來娶個好媳婦,生個大胖孫子,咱們倆就天倫之樂了。”她越說越高興。
張騏說:“不著調。我這個時候把兒子塞進去,人家會怎麼看?”
潘雲杉說:“你管人家怎麼看,實惠是真的。我可告訴你,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不給我把兒子安排好,我跟你沒完。”說完,站起來把窗子打開,扭身出去了。
張騏看著老婆出去,又點起一支香煙。
張騏不是沒想過給兒子在公司裏安排個職務,一則是程其凡正與小凱僵持著,這個時候自己把兒子塞進去,程其凡即使嘴上不說心裏也會不舒服。二是躍然心高氣傲,卻又能力上實在太差了,一般的工作他不想幹,重要的工作交給他連自己都不放心,萬一出點什麼事,自己與程其凡多年的情份就沒了。他想讓兒子在外麵曆練一番後,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向程其凡提出來。現在情況發生了巨變,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把兒子放進公司,小凱估計暫時不會說什麼,但那麼多戰友看著呢,會說他不地道。
老婆提到淩方儀,其實正是他心裏的一塊病。
淩方儀管財務,誰都知道這個崗位上的都是老板的心腹,不要說私營企業,就是國營企業也是信得過的人幹的。淩方儀是從程其凡創業就開始跟著的,這是他張騏無法比的,他以前也認了。現在小凱回來接管公司,小凱跟淩方儀比跟程其凡都親,如果說以前程其凡對自己還顧念戰友的情份,那小凱與自己是沒有任何情份可講的,也就是說小凱當家,首先信任的是淩方儀,而不是他張騏,他在公司的實際地位說不定還要下降。
這是張騏所不願看到的。
“想辦法從天訊公司剝離一塊,成立自己的公司。”一個想法從心底突然冒出來。
張騏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其實,自從得知程其凡夫妻出事,他的潛意識一直在鼓勵著自己朝這個方向想,他硬是壓抑著,不敢想,他怕這個想法會讓自己瘋狂,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災難。可是他還是抑製不住潛意識中這個想法的不斷膨脹。剛才,他雖然斥責了潘雲杉的找小凱說道說道,但她的話他其實是聽進去了,他正需要這樣的理由來堅定自己的想法。
他想起一個關於褚時健的段子。褚時健是紅塔集團的老總,因貪汙而進了高牆。人們說國家給了褚時健2隻雞蛋,褚時健把它們蜉成小雞,小雞長大生蛋,蛋又蜉成小雞,如此周而複始,最後成了一個上規模的養雞場。有一天,褚時健來到養雞場,隨手拿了2隻雞蛋放進自己的口袋,於是犯了貪汙罪,進了監獄。這個段子的大意是同情褚時健,認為國家給褚時健的待遇與他所做的貢獻不對等,他給國家創造了一個養雞場,自己不過就拿了2隻雞蛋。
張騏想,自己也為天訊公司創造了財富,天訊公司能有今天自己也付出不少,剝離一塊應該就象褚時健拿兩隻雞蛋。與理雖不合,其情卻可恕。
怎樣才能順利的剝離一塊?最好的方法就是程凱掛董事長的名,而自己行掌管天訊公司之實,慢慢地、一塊一塊地、不動聲色地拆下天訊公司的磚,建起自己的房子。可是程凱能讓出經營管理權嗎?至少應該試試,劉充倒是顆可以利用的棋子。
張騏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踱到書架前站住,《尼羅河的慘案》映如他的眼簾,他的眼睛迅速跳了過去。這是一個為了謀取財產而發生在尼羅河遊輪上的故事,當遊輪結束行程靠岸時,四條生命去了另一個世界。他此刻的心境不想觸及這類不祥的故事。
張騏離開書架,從書房慢慢踱到陽台,秋風帶來陣陣涼意。
他抬頭看看天空,夕陽剛剛落下去,還泛白的天幕上若隱若現出一彎月牙。日月更替,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成為明天升起的那輪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