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的省道邊,駕駛員老李縮著脖子注視著路上的行車。
他晚上11點10分就站在這裏了,準確的說是昨天晚上11點10分,現在已是第二天了。現在二個多小時過去了,一輛車也沒攔住。
雖說晚上來往車輛不多,但自打他站在這兒,也過去了二十多輛了,可就是沒有一輛車停下來的。不是對他視而不見,就是加速而去,他是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
一束車燈由遠而近,過來的是一輛貨車,他再次打起精神,又是招手又是喊,然而貨車不僅沒有停,反而惡作劇地讓前輪軋進路邊的水塘,濺了他一身泥水。
過了一陣子,又有一輛轎車駛來,他這次站到路中間招手,想以此逼停轎車。誰知,轎車就象是看到一個障礙物一樣,繞過他疾駛而去。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又過了二輛車,仍然沒有一輛停下,甚至連減速的意思都沒有。他懊惱地退回路邊,沮喪地靠在樹幹上。一塊缺角的牌子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借助月光,可以看到牌子上寫著“此路滑坡不通,請繞行。”幾個大字,他從廢縣道出來就發現了它,當時隻是恨恨地拎起來,再甩到樹幹上。此刻,當這塊牌子碰到他時,也碰到了他正發泄不出的一腔怒火。他突然轉過身去對著牌子就是一陣狠狠猛擂,牌子被擂到地上,他又上去一陣亂跺。他恨極了這塊不起眼的牌子,它如果能醒目點,自己怎麼可能注意不到。
他發泄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下。
此刻,他的心情簡直糟糕透了。車沒了,現在又累又餓地站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還不知道明天什麼時候才能回去,還不知道能不能趕到錦江給女兒過二十歲生日,想想真是倒黴透了。這一切都怪那個客人瞎指路,要不然現在自己應該已經是在回許都的路上了。也怪自己,也是老駕駛員了,怎麼手刹沒拉好就下車,不僅車報廢了,人也差一點出事。他回想著山路上溜車的一幕,不禁有些後怕,要不是關鍵時刻丈夫拉住了妻子的手,那後果不勘設想,他這後半輩子怕是再也不得安寧了。
遠處,又是一輛車過來了,老李從地上站起來。心裏說,這次無論如何要把這輛車攔下來。他狠狠心,張開兩臂站在了馬路中間,擺出一副舍身攔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這是一輛貨車,貨車疾駛而來,在離他還有五米遠的地方急刹車停下。貨車駕駛員探出頭罵道:“混蛋,**不要命了。”
老李趕緊說:“師傅,請幫幫忙。”
貨車駕駛員問:“什麼事?想搭車?”
總算攔住了一輛車,老李舒了口氣。他離開馬路中間,向貨車小跑步過去,但剛跑到駕駛員車窗下還未來得及說話,貨車駕駛員猛地一踩油門,貨車從他身邊躥了出去,他迅速跳開,才沒被貨車帶倒。他跳著腳罵貨車駕駛員,貨車早沒了蹤影。
這時的老李饑寒交迫,筋疲力盡,又心情焦躁。從他本心講,他想趕快叫到救護車,救了別人就等於救了自己。他相信那個人的承諾,他也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個人身上。可一輛輛車都不肯停下,讓他沒了轍。身為駕駛員,他當然也知道晚上碰到攔車的,駕駛員一般都不敢停車,但情勢所迫,他不能不抱著僥幸,期待著能碰上人多的車,或者駕駛員是個膽大的。
路邊的樹叢中閃過一個黑影。這個黑影瞄著老李,藏身在灌木叢中。
老李沒有察覺,他的心思集中在怎麼辦上。他想,在這山區裏深夜停車不僅需要好心,還需要勇氣,看來自己是碰不到這樣的人了。活人不能讓尿憋死,總不能在這裏死等,要另想辦法才行。他朝周圍看看,希望能看到一點亮光,他就奔亮光而去。可是周圍除了月光再也看不到一點光源。
他站在路邊想了想,拖著疲憊不堪的腿,開始延著公路邊向前走,他想不管往哪個方向走,總能走到鄉鎮或村莊。
黑影借著樹影的掩護,貓著腰,一步一跳地跟著。
老李走了一陣,仍然看不到任何燈光,不由的停住腳。就在他思考是繼續向前走,還是調整方向時,那個黑影從他身後悄悄撲了過來。
老李隻覺得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自己頭上,眼前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