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侯府老夫人李氏此刻正坐在珞瑜堂裏看著崇王妃送來的書信,丫鬟素錦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老夫人,大小姐和二小姐來給您問安了。”
李老夫人“嗯”了一聲,卻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看著那封信。素錦知道這是要見的意思,遂下去引了兩位小姐到花廳候著。
不出片刻,李老夫人便由素錦扶著進了花廳,她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孟梓棠,“怎麼不好好在屋裏歇著,身體好些了嗎?”
李老夫人素來對自己這個嫡長孫女不鹹不淡的,隻不過雖然不喜她綿軟的性子,到底是嫡庶有別,長幼有序,絕不能壞了規矩。
孟梓棠估摸著這便是“自己”的祖母了,福了福身子,走上前去攙了李老夫人扶著她坐在椅子上後笑道,“本來大夫是囑咐還要修養幾日的,隻是二妹妹今日過來了,說因著我受傷的事受了責難,我身為嫡長姐,即便是妹妹有錯也該讓著她幾分,倒是因病了沒約束好自己的奴婢,害的妹妹受了委屈。”
從前的孟梓棠永遠都是略帶羞澀的站在一旁,不怎麼言語。今日突然這般熱情,李老夫人竟有些不習慣。到底是經過事的有所長進,她如此想著,便斜睨著孟梓嬋冷哼一聲,卻並沒說什麼。
孟梓棠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隻是我因傷著了頭,許多人和事竟都記不大清楚了,反倒不知如何替妹妹說項了。”
李老夫人聞言,麵上的表情便有些難看,指著孟梓嬋氣道,“沒規矩的東西,害了你姐姐受傷還不夠,竟又去擾她修養,到底是在外麵養大的,真是……”似乎是不願再說下去,便擺了擺手,“回你屋裏去吧,從明天起去太太那裏好好給我學學如何做一個大家閨秀!”
李老夫人的話如同一個炸雷讓孟梓嬋徹底呆住了。她雖然十歲才進府,可自知身份卑微,便仗著口滑舌甜會討巧的功夫,這幾年在李老夫人和孟書煜麵前也是很得臉的,而自己這個嫡姐,性格木訥本分,對自己的話一向也是言聽計從,不知背地裏被擺布了多少回了,怎麼今天竟像是換了一個人般?
她看了一眼孟梓棠沉靜如水的麵孔,想從中看出點什麼,可終究是什麼也沒發現,隻好訕訕地回了自己的院子。而這邊孟梓棠卻被李氏留了下來,細細的問起受傷後失憶的事情。正說著話,孟書煜和安氏來了。
李老夫人看了一眼兒子兒媳,道:“既然都來了,正巧有件事我也要跟你們商量商量。”
孟梓棠此刻卻在偷偷地打量著她這個“爹”。
鎮東候孟書煜可謂是麵如冠玉,氣沉如水,有著一副好皮囊。她心想有如此之帥爹也不知道那個崇王世子長相如何?
孟梓棠的心思還在九天上飄著,卻聽李老夫人語氣有些沉重的說道:“剛收到崇王妃的書信,崇王世子薨逝了。”
咣當一聲,安氏驚得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流雲綃的裙裾立馬被打濕了一大片。李老夫人蹙眉看了她一眼,轉過頭繼續道:“說是奉皇命去江南調查兩淮鹽政使貪墨案,走水路的時候船沉了。”
“那我們棠姐兒......”安氏扶著額頭,似乎有些坐不穩了。
“崇王妃的意思是,婚期都定了,退親也是有損閨譽的事。”李老夫人歎了口氣。
“難不成還要我們棠姐兒守望門寡嗎!”安氏氣的拍案站了起來,眼淚也漣漣的落了下來。
作為當事人的孟梓棠此刻心情有些複雜,雖然不用嫁人了,可那個素未謀麵的世子到底是沒了。不過這種時候,自己還是少說話為妙,免得讓別人誤會自己的態度。一直沒有說話的孟書煜沉聲道:“梓棠,你先回院子吧,爹會仔細為你籌謀的。”
孟梓棠隻好應“是”,帶著春嬰回了自己的院子。反正坐在那裏,他們隻怕也不會聽自己的意見,這古代的女子向來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哪有什麼說話的權利?她走進了浮楓小築,盯著院子裏的一株西府海棠發起了呆。原本是為出嫁而發愁,現在好端端的居然沒過門就成了寡婦,孟梓棠擔心自己最終還是會被嫁到崇王府去,到時候,便是一座貞節牌坊陪自己終了一生了吧。
逃......
這個念頭閃過,孟梓棠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她心裏很清楚,逃不是那麼容易的。且不說自己連這孟府都沒出過,就是現在身處哪個地方也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最重要的是,自己靠什麼生活?就算卷了點金銀細軟出逃,總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吧。一個弱女子,還要防著那些別有用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