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過去了,楊梅樹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它是不結果子的野楊梅,梨樹倒是長得枝繁葉茂,但是隻開花不結果,是雄梨,石榴開花也結果了,隻是果子和我當初和花商要求的大相徑庭,完全不是我要求的那個品種——隻有這梅花長得和她的父輩們一個模樣,一如初見啊!我對責怪聲不絕說我從來沒做過一件靠譜的事的我家先生說:“這兩樹梅花都長成這樣的,我怎麼還能再有過多的要求。梅花這樣的合我心意,別的再多的不合意都可以忽略。甚至,我感謝楊梅、梨樹們的不完美,正因為有它們的欠缺,我才能毫無負擔地擁有這零缺陷的梅。否則,樣樣美好,我拿什麼福去消受這樣的圓滿呢?”
這兩樹梅花既負責開花又負責結果,夏天的時候滿樹的青梅多如繁星。“青梅煮酒青梅煮酒”我一邊嚷嚷一邊少有的說幹就幹起來,鄭重地去買來大大的玻璃瓶釀了好幾瓶梅子酒。青梅在酒裏煮了半年後的某一天,村裏號稱酒仙的阿雄、阿傑和阿苗三位英雄集聚老屋,三位的酒量加起來怕是半個村子人酒量的總和。三位酒仙品嚐了我的青梅酒後,阿雄拌著舌頭權威發言:“晚飯還要來喝青梅酒,菜自帶,廚師也自帶。”看著阿雄踉蹌的背影,我對酒後吐真言這句話有了懷疑。
阿雄用實際行動粉碎了我的懷疑,薄暮時分在阿雄的帶隊下廚師帶著菜穩步走向老屋。廚師是阿雄的老婆王采芹,站在廚房裏采芹語重心長地對阿雄說:“大肚皮(阿雄雅號),晚飯酒少喝點,中午是路也走不穩了。”阿雄沉吟片刻,痛心疾首道:“我也想少喝點呀!”這語氣裏滿滿的都是真誠和無奈。“但是酒不同意呀!”我為他說出下半句。阿雄用青梅酒敬我的理解萬歲,滿滿的,一杯又一杯,速度快到王采芹沒插話的機會。晚上,他又醉了!話說隻有愛你的人才會被你打敗,同樣隻有愛酒的人才會被酒打敗啊!阿苗和阿傑也杯盡壺傾,來之前,他們便想好要一醉方休的,我欲醉,則醉至矣。心想事成了!王采芹扶著醉酒的阿雄回家了,酒有人勸,醉有人扶,我擦擦眼睛似乎看見阿雄的背影上寫著兩個字:幸福。
煙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春從何處回?梅花告訴我,美麗是一種莊重的精神,梅花告訴我,美麗需要堅韌不拔,梅花告訴我哪怕沒人欣賞也要吐露清香,梅花和我有說不完的話。看著嬌豔的梅花,我想起一位詩人說過的話,那位詩人名叫席慕蓉,席慕蓉的詩和散文寫得極美,可是她本人卻不是個美女,有一次她在演講時一位女孩子表示了對她外貌的失望。席慕蓉傷心地說:難道美麗的心事一定要屬於美麗的女子嗎?我在想,如果梅花沒有這樣嬌美的容顏,她再有傲骨也得不到舉世讚譽吧!看來席慕蓉的傷心無法安慰。
惜春常怕花開早,梅花像是我租來的一樣,在花開的日子裏我的眼睛真是一分鍾也不想離開她們。花下一壺茶這種事情就不用說了,那一晚風大雨大我打開灶間的門,風雨不請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梅的清香,我正貪婪地嗅著這芬芳,婆婆問我怎麼把門打開了,我說不小心怎麼就開了。婆婆同情地看著我說我這記性以後到她這個年紀了怎麼辦啊!我說,在她那個年紀,我會改名叫梅花。婆婆一時沒聽懂,我說:在我眼裏,你就是梅花。婆婆讓我把門關上,說風吹多了會吹壞腦子的。其實在我的眼裏,婆婆就是一樹梅花,每一個走過歲月的老人何嚐不是梅花呢!曆經風雨,開出一樹的繁華!
每年夏天青梅滿樹時,婆婆在梅樹下對我說:黃梅落下滾三滾,青梅落下粉粉碎。字麵的意思很好理解,青梅一落下便無藥可救地粉碎了,黃梅落下還有搶救的可能性,就是老年人比青年人更經得起折騰。如果你不信,那你活到老年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