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無名,艾爾文便不得不連帶著回憶起自己的旅途與往事:艾爾文出生在卡拉德公國邊陲的村莊斯尼夫斯——一個幽靜祥和的山村,坐落在甘德山的山腳邊。每當想起自己的故鄉,艾爾文眼前就會浮現出風中漂浮的花粉的香甜氣味和被溪水浸潤的泥土的腥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斯尼夫斯的氣候差異較大,每年夏天高山上涼爽的空氣如海濤般一浪浪衝進村莊帶來幾分難得的清涼,常會在酷暑時節催開溫帶作物的細芽。而到了冬天,山上冰河折射的陽光又會給覆雪的村子平添幾分溫暖的感覺讓人們不用縮手縮腳地捱過嚴冬,然後春天降臨,山頂的河水夾雜著冰雪衝蕩下來,很快便給高山和村子換上一身五顏六色的春裝,人們便急忙喚醒塵封了一冬的熔爐,汲起冰冷的雪水打造那聞名全大陸的卡拉德鋼具——農具、廚刀、箭頭、劍格、斧頭——村子恰到好處的開發了山穀裏的礦脈,沒有過度采掘,也沒有置之不理,人們對山脈之靈的信仰控製住所有人對自然恩賜的貪念和妄想,村民們安靜,勤勞,對手工藝保有永恒的熱愛和專注。他們尊崇工匠和工程師,並認為能夠以匠人的身份加入國家工會是無上的榮譽。社會地位較高的工匠從不鄙視欺壓耕種的農民和其他業者,這使貴族和平民總能相處得和諧融洽。農民們高效利用肥沃的土地以保證收成的同時嚴控墾荒麵積和播種輪次以保證農業不會過度壓榨土壤的價值。唯一的社會問題是這裏的人過於熱愛勞動和工藝導致數百年來這裏的人口沒有增長也沒有消減,第一批移民來到這裏開荒修築居住地之後村子的樣貌幾乎再沒變過,除非有房子因偶發的山洪或雪暴而崩塌否則人們幾乎看不到嶄新的建築出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大家互不打擾,各行其是。遇到重大問題就由所有村民坐在一起開會商討以決定采取怎樣的方針來解決問題。按照國王的法律條例規定,村子每年需要向公國上交的隻有少量的軍用鋼鐵器皿和一些糧食,其他問題公國不會對屬村做過多幹涉,人們在絕大部分時間裏得以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時間,勤勞的人可以過得富足,慵懶的人可以過得平和,過分懶惰的人隻能流落街頭靠大家的憐憫苟存於世。這就是艾爾文記憶中的故鄉斯尼夫斯——一個普通安定的卡拉德村莊。
艾爾文從卡拉德的村莊中出生長大,耳濡目染了積極向上的工匠精神和榮譽感,但他沒有如父輩鎖期待的那樣成為一名工匠,而是崇尚著外麵的世界,最終拿起了父親親手為他打造的劍,乘上了村民們為他準備的馬,帶著家中的一些儲蓄踏上了旅途。不幸的是,第一天艾爾文便遇到了徘徊於邊境線的山賊和響馬,縱使艾爾文在家自行練過劍鬥,也遠未及以一敵十的實力而落入麵臨死亡的境地。艾爾文於焦躁和恐懼中等待迎接命運的裁定時,一個全具裝的騎士從密林中衝出來為他解了圍。騎士以驚人的怪力和超出人類極限的迅捷如風掃落葉般殺死了所有不法之徒,然而正當艾爾文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準備道謝時,卻發現騎士正用麵具露出來的血紅的雙眼瞪著自己,繼而受到重重一擊暈倒在地,當他醒來時日已西沉,自己被很好的安置在路旁的一棵樹下,身旁是自己的馬和行囊,以及多出來的幾個裝滿了第納爾和金子的包裹。艾爾文急忙奔到路旁去看時,地上隻剩下幹涸變硬的血跡,沒了屍體。
後來,每當試圖回憶那名騎士的詳細麵貌時艾爾文的回憶就像打了馬賽克一樣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的便是那名騎士的紅瞳——大陸上並不存在如此血紅的眸色——直到吸血鬼的事跡傳開,人們提及那蒼白的膚色和在黑夜中燒空一切的眸子時,艾爾文才終於明白自己那天終究被什麼所救。然而很快艾爾文便麵臨一係列的問題:既然世人口中的吸血鬼,殘虐嗜殺,不留活口,自己又是怎麼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活下來的?既然吸血鬼是自然蠻荒中生出來的怪物(學者們的推測),那麼為什麼那名騎士身上披掛著的卻是遠勝於當代工藝的具裝鎧甲?既然吸血鬼對人類充滿了憤怒的情感(他們甚至會單純地撕碎一個毫無抵抗的人),為什麼那名騎士還會做出拔刀相助後留下劫匪們的包裹悄然離去這樣富有騎士精神的行為?帶著這一串疑問,艾爾文從自己的旅行中添加了尋找吸血鬼真相這一最終目標——不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求知欲,更是為了報恩。然而無名詭異的行蹤使如今這個已是三十人冒險隊隊長的艾爾文無可奈何。冒險隊如無頭蒼蠅般徘徊在大陸中毫無進展,直到最近他收到一名吟遊詩人朋友的信確定維爾斯發生了吸血鬼襲擊事件而無名一定會前往現場,便一路打聽來到這座古城,期間他從維爾斯周邊的驛站旅行者和酒館裏人們的對話中聽到維爾斯最近出現了一個帶著一具屍體的旅行者,這些流言更加堅信了艾爾文的猜測。所以他才會在全神貫注地研究書信中的線索時對不經意聽間到的閑聊有如此反常的舉動,在失去線索後罕見地表現出如此懊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