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睡得並不安穩,哥哥與佩兒的話像是久陷深洞時的一絲陽光。他們如此的關心我,我卻還是要他們擔心了。戲要演下去,何不演好?我無法改變自身的命運,卻可以在這樣的命運中苟活,活就要活得瀟灑,如此的生活下去,淚與愁怨便會少些吧,至少,為我擔心的人可以寬慰一些……
次日,便要玉兒為我換了昨日新做的衣裳,對鏡描了如柳細眉,淡淡的撲了一層雲楚送來的香粉,又用胭脂為雙頰添了恰到好處的粉韻,一點如櫻的紅唇,不厚不薄,莞爾一笑,清秀中透著嫵媚,又貼了平日甚少貼的額黃,一朵紅梅綻放於眉心,“我美嗎?”我轉首問佩兒,“小姐想開了?”我默默點頭,“雲楚待我不薄,我又何苦為難了自己?”說罷便微笑著扶了佩兒的手,“放心好啦,蘇家的小姐受不起那樣的愁苦的。”
而我心裏的苦隻有我自己咽下去,蘇靈犀,從此你要做這世上最好的戲子!
午後,雲楚約我去回廊裏的亭子說話,我這一身刻意打扮的裝束竟讓他看的分外出神。我抑製住內心的厭惡,“這日頭大,貪睡了些,讓哥哥久等了。”說著便區了區身。他扶了我,我沒有拒絕,並對他莞爾一笑。他很是高興,扶我坐下後,自己坐了離我最近的那個位子。“妹妹品品這茶,很是好喝呢。”我接過他遞過來的杯子,拂袖飲了一口,這茶有茶的清爽和苦澀,又帶著些酸和甜,倒是好喝。“這茶很好。”我微笑道。“妹妹喜歡就好。這是最新送來的綠茶,這烈日當頭的季節用甚好,我又加了冰糖與酸梅,很是清火消暑呢。”我不想他竟這樣細心,為博我一笑,一個馳騁沙場的七尺男兒竟會調配這些女子調配的東西。“這本是女子該做的,竟讓哥哥做了,真是有勞哥哥費心了。”說著區了區身。他會心的笑了笑,“這府裏雖大,卻不如外麵好。想妹妹自幼便在這府裏不能外出,真是讓哥哥不忍。”“自古就有未婚女子不得外出的規矩,這麼多年也是習慣了。更何況十年前私自出府時被惡人所擄,更是怕了。”“十年前妹妹年幼,不懂是非,如今已是個成人了。何況有我在,妹妹還要擔心不成嗎?至於規矩,妹妹更不要放在心上,你我雖未拜堂,卻早有眾人皆知的夫妻名份,旁人無非隻是嚼舌罷了。”我一時無語作答,“哥哥說的是,隻是不知爹爹是否會允。”“妹妹放心,雲楚向嶽父說了,今日晚膳後雲楚便陪妹妹去府外走走,隻要妹妹點頭便是。”我輕輕一笑。雲楚,原來你早是想好了的。你所做的一切與其說為了我,不如說是想借此令我感激你,依賴你,更快的像那四個妾室一樣依附於你罷了。
雲楚要帶我出府,爹爹很高興,叫廚房早早備了晚膳。夏日天長,晚膳後,夕陽雖不如白天的璀璨,卻也明亮地照著無雲的天際,映出火紅的顏色。我與雲楚來了清河橋上,後跟了幾個便衣的魏府侍衛。“這夕陽甚好,勝過滿園的百花。”雲楚眼眸映著那火紅的夕陽道。“哥哥說的是,隻是這夕陽雖美,卻總給人淒涼的感覺。”心不由得一緊,又歎了歎,“夕陽西下,此景甚美,卻不知斷腸人在天涯。”“妹妹可有過那樣的感覺?”我不想他竟聽到了,知自己是一時失口,“妹妹不曾有,隻是感歎罷了。”“妹妹信否?雲楚有。”我內心很是好奇。他對我笑了笑,夕陽下,那笑分外的好看。眼睛裏,沒了往日利劍般的眼神,柔水一樣的清澈。但這眼神隻有那一瞬,竟讓我覺得是幻覺。“不說這個了。妹妹今日比往日更美,這炫藍的衣裳妹妹穿著甚好,那朵牡丹還是淡粉色的好看。”眼神恢複了平常。我低頭,剛剛更衣時並沒叫佩兒拿這件來穿,想是佩兒拿錯了,我竟沒察覺,麵上一紅,道:“這衣服很是稀罕,妹妹平日並不舍得穿,想是剛才更衣的時候拿錯了。”他笑著看我,“好衣裳才能配得美人,妹妹言重了。”我低頭笑了笑,我與他都不再說什麼,隻是望向那一抹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