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樣站在水裏半晌,然後轉身向池塘中央走去。
水開始淹沒她的肩膀,然後是脖子,最後,咕嚕一聲,她的頭發輕輕飄在水上!
“該死!”低咒一聲,赫胡爾撲通一聲紮進水裏。
將她從池裏拖了出來,此時也有一堆的宮女在岸上等著。
“將她帶下去!”赫胡爾站在冷風中,一身濕漉漉的看著一池的冰冷的水。
她來這裏已有十日。
那晚,他將她帶到東胡邊境的森林是為了找到醫治瘟疫的藥,也是為了不讓瘟疫轉播開來。好在老天保佑,讓他及時找到,等他回去找她時,她已是奄奄一息,手裏拿來兩塊方巾,總說著“老公,你要好好活下去,鐵公雞我還是要和你一起了!”是怎樣的兩個男人,讓她臨死都在惦念!
猶記得十年前,初見她時,一個不美麗的女子,卻有一雙十分靈動的眼睛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膽子,如今他還知道,她有一顆比誰都倔強的心!
“我的孩子,母後死後,希望你有一個知你愛你的女子,那樣才是好的,莫要如這後宮,好好的女兒家都變做了吸血的毒蛇!”那是母後臨終前含淚與他說的話,那時的他才八歲,哪裏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隻是問:“母後,怎樣的女子才不是毒蠍?”
“孩子,問你自己的心吧!”說完,滿臉遺憾不舍的女人將黑鐵銅牌遞在他手裏,便斷了氣。
問他的心?他的心一直留在那個燦爛的陽光下,一個大膽的女子,坐在他的身上,扒光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胸膛上俏皮的畫了一隻很難看的烏龜。
心跳,是否心跳便是愛上了呢?他不明白,他隻知,十年,他再也沒有像那個下午一般開心的笑過。
這後宮,佳麗無數,都如她母後說的那般,都是蛇蠍!
很可笑不是麼?一個比毒蠍還狠的男人,向往的卻是一個清澈的女子!
然,她是他的嗎?
是也罷,不是也罷。
他都覺得已不再重要,女人,於他,不過是棋子。
這一句話,卻是他的父王臨終時告訴他的。
“男人,心在天下,莫要談兒女情長,天下的女人不過是枕邊客,不過是魅惑無用之人的棋子,赫胡爾,從今爾後,你便是這東胡的王,王者稱孤,本就傲然於是,莫要為一個女人負了我東胡一國!”女人,不過是棋子,他斷不能為一個女人負了東胡,不能!
尤其是一個別人的女子!母後,你可知,這天下,本無女子能知我,更無女子能真心待我!
母後……
“來人,將那女人打入天牢!”風吹過,吹凍了他的聲音,吹冷了他的四肢百骸,吹寒了他的心!
然,她卻為何為了一個比他更凶殘的男人死心塌地?
為了一個比他更冷血的男人舍了性命?
他不甘!他要磨掉她的梭角,讓她隻能依偎在他的羽翼之下!
匈奴的鐵騎又掃向了東胡,這對東胡子民來說,無異,是最大的厄號!
匈奴,是豺狼!誰能擋住豺狼的侵略?
東胡的天空,變得異常暗沉,戰爭的恐懼,正席卷東胡的每一寸土地。
天牢裏,一束光從高牆頂的一扇小窗射了進來,一個女子,衣衫襤褸,依稀見得上麵的斑斑血跡,躺在冰冷的地上,剛好讓光打在她蒼白的臉上,圓圓的眼睛睜著,整張臉泛著不真實的透明的光,仿偌此時,她身處的並非令人膽寒的天牢,而是躺在藍天白雲之下的綠色草原之上。
他第一次見她,便是這番模樣!
是怎樣的一個女子,才能像她一般生就最嬌弱的模樣,卻有一副最硬的骨頭?
那些連男人都承受不了的刑罰,用在她身上,他見了都是心驚肉跳,她卻隻是不鬆口,不服軟!人的心,或許都是扭曲的,他明明見不得她身上的傷,卻執拗的偏要挫了她的銳氣!
今日,他便要挫光她所有的銳氣!
“來人,將她給我綁結實了!”
他的話一落,便有人將躺在地上的柳嫣彤架起來,綁在木樁上。隨後,有人將熊熊燃燒的火盆抬了進來,火盆上插滿了赤紅的烙鐵。
滋赫胡爾拿了一塊烙鐵放進水裏,刺耳的聲響回蕩在整間牢房。
他舉起烙鐵,一步步逼近她,“你可知,這烙鐵,烙下的將是一個奴字?”他的聲音有些猙獰。
“我隻知……那個字,隻能烙在身上,烙不進心裏!”她閉上眼,等待著紅鐵烙上身的滋味。
她明明全身在顫抖,卻是怎樣也不肯妥協!他停下來,說:“你若求我,我便讓你死!”
她輕笑,“我的身是他的,這一世,我隻求他!死有何益?我要……活著見他!”說完,她便閉上眼,不再多言。
她的話如一把尖刀,狠紮在他的心口之上,如若之前他對她還有一絲憐惜,現下也被打得七零八落!心一橫,他將手中的烙鐵貼向她的肩窩……
“大王!”就在烙鐵即將燙上嫩肉之時,天牢走進一個士兵形色匆忙地道:“皇宮有刺客闖入,死傷者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