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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滿意自己的扮相,我整了整破帽子,從地上撿了個樹枝,敲打著,若無其事的混進人群。
乞丐人數這樣看上去比實際聽到人數要多很多。我這樣瘦瘦小小的,確實也不顯眼。我一眼掃過去,見這些乞丐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想來也是一路上走來結識的朋友。我略一沉思,湊到一堆看似很團結的人群中,問道:“聽說是有大富豪擺宴劄菈鎮,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個滿臉褶子老頭子笑道:“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剛來的,我們已經來了一些時日了,確實能得了溫飽……來,坐下,一個時辰後,他們就來放飯了。”
“天天有飯吃,倒是好的……”我找地方坐下,把碗放在麵前,尋思著怎樣慢慢把話題圈到正題,這麼大的事兒,我見到這些人方知自己唐突了,我自己一個人怕是拿不下的。
“雖然天天有飯吃,還是少了樂趣……老子本就是來湊個熱鬧,看看這大富豪是怎樣的想法要宴請天下叫花子,奶奶的,這大富豪也不露麵,白白讓老子在這裏等著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懶散的靠在樹樁上,拿著一根草根在嘴裏倒騰著。他姿勢甚是愜意瀟灑,我向來喜歡這樣的人便多看了兩眼。
“也不是白白的……”我指了指一些瘦骨嶙峋的乞兒:“那些孩子最起碼能吃頓暖和的飯,還有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多的乞丐聚到一起,方才我見到樾國駐紮在那邊的軍隊也沒有我們人多……”
“咱們這些人落難的,逃亡的,這世道要是好些,也不會有這麼多吃不上飯的人了,以前也聽說過劄菈是樂土,咱們好不容易來了這兒,本以為可以在這兒尋條生路,再過不久估計這裏也要荒廢了,戰事一起……哎!”那老頭一臉的惋惜。
“像咱們這種人到哪裏受白眼就受到哪裏,就是來到劄菈,這鎮咱們也是進去不得的……”身邊的人聽到我們說話,倆倆過來,慢慢我們身邊聚了很多人,你一言我一語道盡了人世冷暖,世態炎涼。
“若是有人能為咱們說說話就好了……”老頭說了句話,立刻得到了共鳴。
我見時機一到,敲了敲破碗:“別人若不踩著咱們也就是好心了,哪裏還能為咱們說話!”
人群中一陣熙攘,也沒人大聲說話。
我定了定神,這幾世在這麼多人麵前進行演講還是第一次,我的手心都出了一層密汗,聲音略有些顫抖:“靠人靠天不如靠自己!咱們這些叫花子要是能團結起來,未必比外邊那些軍隊差!”
“小兄弟,你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讓當官的聽見了,給你定個聚眾謀反的罪就壞了!”
“我這小身子骨哪裏還能聚眾謀反,自家道中落,苟延殘喘我活到今天,隻想有朝一日不在被人欺負,混個溫飽罷了。隻希望我若在路上被惡人欺辱,有兄弟能幫我與危難,小魚兒定當湧泉相報!”
人群中不少人哈哈大笑:“你這小身子骨,能報什麼?”
“小弟學過幾年書,若有用的到小弟的,我定不推辭。”
“打架,跟惡人鬥,弄不好是要送命的,你那幾年書能換一條人命嗎?”
“換不了!我要的是那些孩子,不再過和我們一樣的日子。”眾人目光一轉,看到那些目光呆滯又充滿希望的孩子眼裏,又一陣熙熙攘攘。
我期待著,有人能跳出來幫我說句話。這時,我又有些後悔,該讓孟聯找些人來暗裏尋個聲勢。
許久,一個十歲的孩童從人群中穿過來,滿臉通紅:“我想學書……哥哥能不能教我?”
我仔細打量他,依稀可辨的眉清目秀,小臉上汙穢之物也擋不住滿臉通紅,定是他想了好久,他的鞋露著腳趾,已有凍瘡開始流膿了,想他是從陰寒之地而來,來到微熱之地,寒毒不清,熱毒又進,寒熱交替,若不早日救治,恐有性命之憂。
我走進他,牽起他的手:“好!你叫什麼名字?”
“苗尚。”
“他是個賊!”其他幾個孩子失聲驚叫。
“你真的是賊?”我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是……”
“你若答應不再偷盜,我便教你!”
苗尚紅著臉,看了我一會兒,轉頭便要離開。
我喚住他:“你寧可偷也不要學書嗎?”
苗尚站住也不說話,頭也不回就離開了。我心中大喜,一定要讓孟聯幫我找著這個小子,當不當賊不重要,可我就喜歡他這樣的脾氣。我想那幾個孩子能一口同聲說出他是賊,相信打聽他應該不會太難,於是一臉遺憾的說道:“朽木也!”